在她看《教父2》的時候他睡著了，這種老片子不太對他的口味，那種沉緩的語言方式讓他終於被催眠。齊婉婉看得津津有味，這是她第一次看《教父2》的電影，她是先看了偶像古龍的《流星蝴蝶劍》聽說是模仿《教父》的，然後又看了《教父》的小說，從前隻看了第一部。從她那個年代徐懷鈺《我是女生》裏麵唱的羅伯特德尼羅開始，一直到阿爾帕西諾結束，說真的她比較喜歡阿爾帕西諾中年時代的電影，有一些男人經曆了時間的沉澱會更有味道，譬如他，譬如劉德華。所以不管是從外表上欣賞曾經年輕的帥哥們，還是從整個故事的內裏，她都看得十分認真，待到一張碟片結束要換下一張的時候，才發現顧先生已經睡著了。
顧先生的左手抓著她的右手，她看電影的時候過於專注，一直都在用左手吃東西，右手一直沒有掙開。現在她看到了，他中指上的指環閃著熠熠的光，那是他們一起去挑選的。從前那個他很少戴，除非出席需要特別維係司徒超楠身份的官方場合之外，那玩意就放在他臥室床頭櫃子上，齊婉婉看到的時候感覺那上麵都落了灰。司徒超楠也不怎麼戴結婚戒指，除了炫耀自己富有婚姻時，大多時候她都選擇價格不是特別貴的夜店歐美風華麗誇張大戒指，那麼一個帶著鑽石的鉑金戒指和她的風格不太搭調。
但是那次從牧場回來顧曉風就特意拉著她去了珠寶店，他們去選新的戒指，但她很討厭鑽石，確切地說鑽石無法帶給她安全感，覺得走在街上會被人搶，即使她身旁總有顧曉風或者文怡、阿蘭當保鏢也都一樣。所以最後選的是一對鉑金指環，上麵有鑲嵌一條蜿蜒的黃金螺紋，當時顧曉風指著那條細細的金線對齊婉婉說：“比如這就是你，而這個是我。”他將自己表現做整個白金指環，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表達的是個什麼意思，導購員小姐侃侃而談，據說戒指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但她甚至都忘記了，顧先生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一般聽不得別人的諫言，而且他是控製狂，什麼都要按他的安排來，所以他選定了的她再怎麼反駁都沒有用，何況他已經認定那條金線就是齊婉婉，用他的話說，難道將帶他老婆的戒指給別人戴去？
當然在金線之外，指環麵上還有很多銼紋，就是那些紋路總是閃閃發光，但她下意識地覺得這些紋路很容易藏汙納垢，尤其是當他用手在她身上不幹些好事兒的時候……她沒事就會用小絨布細細地擦幹淨他們倆的指環，所以那玩意到現在仍然璀璨得像剛賣給他們的時候一樣。
指環的內部有顧曉風要求的刻字，書寫體的“Douglas&Chihuahua”，兩枚指環上的字完全一樣，她很慶幸並不是“Douglas&Bridget”，她很明白那一定不會是“Douglas&Bridget”，名為“Bridget”的女子似乎已經在Douglas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她取代了那個人，雖然不知道時長是多久，但是她突然覺得很感激。
很感激那個人曾經占用了他妻子的位置，現在這個位置落在她手裏。那是一種不道德的感激，一種不安的……竊喜。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吉娃娃正在用食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指環。那樣輕，那樣溫柔，她向來沒心沒肺風風火火，像現在這樣的溫柔他沒有見過。她偷偷笑著，對著指環出神，好像那上麵有什麼很有趣的東西吸引著她。他也偷笑了，那枚指環是他選的，他很喜歡，很高興她也喜歡，很高興——他們都喜歡。
室內靜謐無聲，落日的餘暉隻剩下淺淡的一抹，電視裏因為播放停止許久變成了省電模式，齊婉婉的心情突然開朗起來。不管怎樣說她都是很願意和顧曉風在一起的，不管他是否努力改進他們的關係，而實際上他做得足夠多了，就算她暫時還覺得很虧欠他的，但他們的生活仍然在繼續著，不是嗎？未來仍有無數的可能，明天總不會比今天過得更差。
倘若真的有什麼人、什麼事來攪局，顧曉風那種控製狂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將困難鏟除，他們會越來越好的。一定會。
她甚至不用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反正顧曉風一定會原諒她，哪怕她做錯了。但是她總不至於永遠做錯，所以某一天她一定會做得很好，讓顧曉風很高興很滿意，到那個時候，她就不用再覺得虧欠他，不用再講“對不起”，說不定就算他們永遠都無法扯平，但那時候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欠著他又如何？顧先生對顧太太一向都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