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萼連忙跪下,說道:“娘娘這是什麼話?宮裏各人有各人生存的方法,沒有人全對,也沒有人全錯。娘娘別再多想了。”
蘇映雪自嘲地笑道:“生存?就算不陷害她們,我也能活得好好的,是我太貪心……”蘇映雪眼中的淚已經滴了下來:“不過,那次陷害蘇離姐姐,拉你們下水,卻是我的錯。”
“娘娘別這麼說,要不是娘娘發話,我兄弟的官司隻怕是打不贏的,到時候家破人亡,豈不淒涼?都是多虧了娘娘,芷喬家人的病也是您請來了名醫治好。我們都是真心願意為您辦事。”碧萼也淌下淚來。
“你若真心,就再為我做一件事情,這件事以後,你就再也不用為我做昧良心的事情了。”蘇映雪湊到碧萼耳邊,說了幾句話。碧萼驚恐地看著映雪。
“你隻照做就好,我自有用處。”映雪淡淡地說。
碧萼馬上恢複正常,點點頭。
昌元元年五月,武皇列數太後罪狀,別為庶民,看守皇陵。第二日皇陵大火,太後死於火中。
昌元元年五月下旬,武皇宣布將冊封大將軍劉鵬舉之女昭媛劉氏,於六月行冊封大禮。
一時間,綺霞宮熱鬧非凡。
瞬間冷落的德坤宮大殿裏,隻有蘇映雪一人默默坐著。
“溫昭媛隻差冊封大典了,已經開始接手後宮,愛妃不用去請安,也應該去看看吧?”鳳絕宇一腳踏進德坤宮。
蘇映雪苦笑一聲:“你終於肯來了。”
鳳絕宇眉頭一皺:她那不顧禮儀,幽幽的說話語氣真像太後。
“你在等朕?有什麼事?”鳳絕宇問道,沒有坐到主位上,隻是到蘇映雪對麵。
“陛下以前可記得有我這個表妹?”蘇映雪問道:“兒時,母親帶我進宮,陛下曾經對我說過:‘你叫雪兒,真是個好名字,你就是我的表妹雪兒。’陛下可還記得?”
鳳絕宇微微一皺眉:“我不記得了。”
“這等小事,陛下又怎麼會記得?隻是那一句話,雪兒就認定將來要成為你的女人。哪怕你會擁有無數的嬪妃,我也願意做其中一個。”蘇映雪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從小就知道,帝王是隻會寵,不會愛的。可是你明明會愛的,為什麼你愛的人不是我?”
“你太偏執了,不過你說得對,帝王是隻會寵,不會愛。以後,我會牢牢記住。”鳳絕宇說道,語氣裏有些苦澀。
“來不及了……”蘇映雪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霎時間變成白沫,發出“滋滋”的響聲。再看蘇映雪,嘴角已經趟出了鮮血。
“雪兒!”鳳絕宇快步上前,扶住蘇映雪:“你這是做什麼?”
“今天我不這麼做,你會怎麼處置我?是賜我一杯鴆酒,還是三尺白綾?”倚在鳳絕宇懷中,蘇映雪笑道:“你不會把我推出去斬首吧,你還要顧念章憲皇後的家族名譽,對不對?”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真的!”鳳絕宇心中一痛:雖然懷中這個人心腸歹毒了一些,卻也是因愛生恨,說起來,自己也有罪過。就算是為了防止她發展成為諾芸蘿一樣的人,也隻要將她悄悄流放就好了啊!
蘇映雪的手撫mo著鳳絕宇的臉:“今生你不可能愛我了,我活著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隻求你記得,有一個愛你的女人,最後死在了你的懷裏。”
“我宮裏的人,有的是被我所逼,有的對我的事情毫不知情。我死以後,你不要追究他們的過錯,放他們出宮吧!”
鳳絕宇手臂收緊:她畢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多狠毒?內心也是單純善良的。鳳絕宇,你看你做了什麼!
望著鳳絕宇自責的表情,蘇映雪有一絲絲的欣慰:隻有這樣,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在他的心中占據一席之地。自己害死陳氏姐妹的事情,永遠也不要告訴他,讓他以為自己死得很無辜,讓他愧疚,後悔。
我隻有用這種方法贏得我的尊嚴,所以,你不能忘記我!
“表哥,我從來都不曾成為你的女人,可是我卻奢望你能記住我。表哥,你不要忘了我!”蘇映雪臉色越來越蒼白,蒼白的幾乎透明:“不要……忘了我……”
蘇映雪就這樣死在了鳳絕宇的懷中,她不願意在宮中戰戰兢兢度過餘生,也不願意等待鳳絕宇動手將她趕出宮廷,她用自己的手段讓鳳絕宇記住了她。
昌元元年六月,德妃蘇氏薨,追封為靜惠皇貴妃,喪葬規格高於仁惠貴妃。德坤宮作為兩位寵妃先後居住的宮殿,象征著無上的榮寵,似乎也暗示著陰暗的死亡。
昌元二年,鳳絕宇遷都南部蓉城,正式稱帝。新的皇宮規格遠遠高於辰星國王宮,但是仍然保留了德坤宮和梧桐苑。這兩個處所,名字和布景與辰星國王宮一模一樣。武皇在世時,這兩所殿閣再沒有過女主人。
鳳氏皇族一下子又多了幾位成員。武皇封劉氏為皇後,封失散多年的三王子風絕塵為安親王,迎劉皇後庶姐為王妃。轟轟烈烈的冊封之後,一直戰功赫赫的靖王鳳絕城卻沒有在加官進爵之列,而是被遣派到東海郡,爵位為東海郡王。鳳絕城的子孫,有意的,可以繼承父親爵位,世襲罔替;若不願意,則可以放棄東海郡王的一切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