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人生最苦 (2)(3 / 3)

雪,在無聲地下著。

張鳳舞與華三絕麵對麵肅立,大雪在他們之間飛舞,幾乎對麵不見人。突然,華三絕用手一扯第一個布袋的口繩,裏麵竟發出一聲清吟,仿佛萬裏長空中響過秋雁的戀歌,他已打開了第一個布袋,天袋。

天,廣闊無邊,胸懷無際,足可以包容一切,所以不論任何兵器打向它,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向天攻擊,會有什麼結果?

沒有結果,因為天可以吸納萬物。華三絕這天袋一開,張鳳舞就覺得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力,將他緊緊包住,自己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要脫體而出,飛入無邊無際的夜空中。

他沉聲,坐馬,振腕,開弓,弓開似月,箭去如星,他也發出了他的第一箭,火箭。

天撲不滅的是什麼?是火。是人間的火。這火,本是天賜予人的,但也是人與天抗爭的開始,人有了火,才能睜開被黑夜覆蓋的眼睛,才能趕走凶猛的野獸,才能燒開密密的叢林,才能燒出平坦的道路,才可以燒出一個人定勝天的未來。現在這一支射出的火箭,帶著三分雄烈三分悲壯三分決絕與一分不可一世的燒天氣概,向天射了過去。

於是飄揚的大雪中突然就飛起了無數隻蝴蝶,那是一片片碎布。這一箭的結果,天袋碎,火箭折。

華三絕臉色微沉,他並不遲疑,早已解開了第二個布袋,地袋。

地生萬物,載萬物,是為萬物之母,人也是地所生,地所長,有誰不尊敬大地,就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無論什麼兵器打到地袋上,都會原封不動地反彈回來。此時地袋一開,張鳳舞隻覺得耳邊一聲巨震,他猛抬頭,看到飛雪中像有一堵無邊無際高可參天的巨牆向自己壓來。

飛雪呼嘯,仿佛這些雪片一下子也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形成了一圈雪牆,將張鳳舞圍在當中,並急速收縮,四麵八方向張鳳舞壓到。

張鳳舞不慌,不亂,不急,不退,他張弓,發箭,箭有兩支,木箭,土箭。什麼能夠阻擋大地的攻擊?也隻有土,什麼能夠穿透厚厚的大地?那就是木。隻聽裂帛一聲,那支木箭穿破雪牆直飛出去,釘入了華三絕的肩窩,也將那隻地袋一齊射碎。而張鳳舞的土箭雖然擋住了雪牆,但反彈回來的巨大力道是誰也無法抵禦的,他被撞出九尺多遠,落地時耳朵裏流出了血絲,受傷很是不輕。

這一回合過後,二人都受了傷,華三絕尚有一隻布袋未打開,而張鳳舞還有一支箭。他用水箭破去了魔仙的七彩迷魂燈,火箭破去了天袋,木土二箭破了地袋,現在隻剩下了一支金箭。

華三絕拔下肩膀上那支箭,拋在地上,他的血已沾染了最後那個布袋。

世間一切,最不可捉摸的就是人。這隻人袋也是世間最深不可測的武器,張鳳舞用僅剩的一支金箭,能破去人袋麼?

他不知道,世間很多事是不可能預先知道的,所以他不能再被動了,他選擇了攻擊,張鳳舞突然前衝,黑白色小弓上扣住了最後一支箭。

這支金箭,是五行神箭中至剛至強的箭,幾乎可以無堅不摧。

張鳳舞抬眼看去,看著風雪中獨立的華三絕。華三絕眼睛裏迸發出流星般的光芒,他昂首看向那飄蕩著雪花的夜空,仿佛要找出一種理由來注解上天為什麼要如此安排,安排他要向他最親密的兄弟發動最可怕的攻擊,可是他看不見,找不到,天空漆黑如墨,雪花散亂如銀,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麼茫茫然不可預知。

他不再看,不再找,既然上天已安排定了,為何一定要找個理由不可?他低首,做歌,歌隻有一句:“最苦是這無盡人生。”歌聲中,華三絕扯開了他最後的布袋,人袋。

這隻布袋一開,連天都仿佛亮了一亮,從布袋裏發出無數朵白花,漫空罩向張鳳舞。

人世無常,花落無常,緣生緣死皆無常。這無常之花足可以將人永遠打入無常地獄。可就在這一刹那,華三絕隻覺得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勁氣向自己襲來。

張鳳舞人在半空,他當然看到了這萬朵白花向他打來,他睜目,開聲,發箭。這支金箭直飛入夜空中。但卻不是攻向華三絕,而是向他身後的圍牆射出去。

隻聽一聲響亮,仿佛有什麼東西碎了,之後又是幾聲悶哼,有三個人倒在地上。隨著兩個院子之間那一堵殘牆的轟然倒塌,場中突然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