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路《多寶塔碑》雖然整齊秀麗,但缺乏生氣變化,不夠靈動,武清呤立刻變字。筆式沉雄厚重,蒼勁有力,出手之間氣勢磅礴,正是顏魯公的代表作“顏勤禮碑”。這路書法中正大氣,乃堂堂正正之師,蕭王孫隻覺筆風縱橫,自己的招式已被克製。無奈之下,他也立時變招,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大漠狂沙,遮天隱月”輪法。
蕭王孫本是西域人,親眼看過那種大漠狂沙的氣勢,此時他雙目突起,呼呼大叫著,雙輪上下飛舞,狂野凶猛,風聲大作。
武清吟見不能取勝,筆法又變,四方顧視,若癡若狂,引筆揮灑,若瘋若癲,乃五代楊凝式的一帖“神仙起居法”
楊凝式號“楊瘋子”,宋時黃庭堅推舉其為“散僧入聖”,無一點一畫俗氣,這一路草書縱逸若仙,武清吟的筆法亦靈氣飛揚,瀟灑出塵。蕭王孫輪法雖猛,終是塞外夷人所長,未免粗糙疏慢,不及中原文化的精深奧麗。一時便不知如何招架。
但蕭王孫久在中原,多交名士,竟識得這路書法,他厲喝一聲,身形展動開來,以輪做劍,一招“春水連天”斜挑而出,卻是黃山派的煙霞劍法,這路劍法由黃山派始祖孔幽泉夢中所創,劍法中有雲霞升湧,飛天逐月,騰蛟起鳳等諸般異象。奇幻而不詭譎,與這路起居法正相匹敵。
武清吟一路八十五字的神仙起居法使完,占不到多少上風,筆法再變,氣度整飭端雅,遒峻華豔,用筆波磔抑揚,頓挫有致,流麗且兼奇古,正是漢隸《華山廟碑》。此碑被後人尊為漢隸第一品,有《禮器》之骨,《史晨》之肉,《乙瑛》之神,《曹全》之韻,眾妙攸歸,是為隸書正脈,直可通神。煙霞劍法走的是輕靈一路,便敵不住這路隸書正品。
蕭王孫怪叫一聲,以古對古,以拙禦拙,手中雙輪直刺斜斬,招式怪異笨拙,卻是大愚道人結合扶桑刀法所創的大愚通神刀法,當真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他雖招招後發,卻都是中途突然加速,無一招回守,與武清呤對攻起來。
武清吟用過數招,見不易取勝,突然長嘯一聲,展動身形,衣袂飄飄,恍若禦風般向蕭王孫攻去。
這次筆法又有不同,翩若驚鴻,矯若遊龍,神妙奇美,不可方物。正是書聖王羲之所書的《蘭亭序》,此書被稱做“天下第一行書”,後人摹者如雲,對後世影響極大,堪稱神品。武清吟這路行書使出,攻式如月光瀉地,連綿無絕,一招遞出,後招源源而生,將書法中的流暢舒展之意生發到了極至。
蕭王孫遇到這套隻應天上有的聖書,已不能以拙禦巧,一時隻覺得眼花繚亂,窮於應付。武清吟使到那個“風”字時,鐵筆由下鉤上,劃中了蕭王孫手腕。
“叮鐺”兩聲,雙輪落地,蕭王孫雙腕流血,他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步步後退。
武清吟停筆不發,但筆意所至,身子還是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子,才慢慢收住勢子。蕭王孫踉蹌幾步,已退到了唐婉兒身後,突然猛一轉身,向著唐婉兒撲去。
唐婉兒一直沒有動,隻是和李長生相互對視著,二人都看起來沒有一點要動手的意思。直到蕭王孫撲過來。
就在這一刹那,李長生突然動了,他一拍輪椅扶手,從裏麵突然射出兩支追魂釘,打向唐婉兒麵門。唐婉兒隻是呆呆的看著,並沒有躲避。武清呤大叫一聲:“小心!”
但已來不及了,那兩支追魂釘已打到唐婉兒麵前,而蕭王孫的雙掌也離唐婉兒後頸不到一尺。唐婉兒還是沒有動,還是不眨眼的看著李長生。
可就在這時,兩支追魂釘突然半空一撞,閃出幾點火星,竟完全改變了方向,繞過唐婉兒,飛射後麵的蕭王孫。
蕭王孫全無防備,兩支追魂釘一齊釘入他的雙眼。
慘叫聲驚天動地,蕭王孫落下地來,雙眼已被打瞎,他大叫一聲,飛撲而起,這次他向李長生的方向躍去。他不明白為什麼李長生會暗算他。
李長生連眼睛也沒抬,一拍椅子,四支三棱錐已刺入蕭王孫前心,蕭王孫慘叫一聲,可撲過來的勢頭卻沒有減多少。眼看他的掌緣就要擊到李長生的腦門,李長生手一揮,白光一閃,一把一尺長短的利刃完全刺穿了蕭王孫的心髒。
卟通一聲,蕭王孫的身子栽倒在地,那一掌隻是擦著李長生的頂門滑落,隻差一點,李長生的腦袋就要變成爛西瓜了。蕭王孫抬了抬頭,手掌向前伸了幾伸,就此斃命。
屋子裏靜了下來,地上的三具屍體橫躺豎臥,死得都很慘。陽光照進來,落在滿是鮮血的地上,本來很明媚的日光突然變得有點淒慘,李長生沒有再說什麼, 他搖到輪椅,慢慢來到那幅大大的中堂下,仰頭看著,屋子裏的人也沒有動,隻是眼光全都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