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炸雷,幾乎就響起在窗外的樹梢頭,夏涼眉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仿佛是被雷擊所震蕩的一般,好不容易,夏涼眉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況。
這是一間精致的屋子,帳幔雪白,大理石鋪就的地麵泛起青光,幾乎能照得見人影,床邊燃著香料,整個屋子都飄蕩著一陣幽香。
在床前還站著一個人,見他醒過來了,就在與他把脈,然後轉頭對椅子上坐定的汝陽王道:“王爺,他已經沒事了。隻是失血過多,靜養幾天就能下地了。”
汝陽王點點頭,叫這大夫出去,然後親自走到床前,看視夏涼眉。
窗外下著大雨,這無聊的雨聲卻更顯得屋子裏幽靜異常。雷聲還在不住響著,但在夏涼眉聽來卻是那麼遙遠,他又暈睡過去。
兩天以後,夏涼眉可以勉強下地了,這些天來,汝陽王是天天必到,但小荷卻一次也沒來過。
這天吃過晚飯,汝陽王照舊來看他,見他氣色已好得多,夏涼眉躺在床上,突然苦笑一聲,道:“姓夏的縱橫江湖,從來沒有辦不到的事,可在你手裏,我卻栽了個跟頭,你放心,等我一能出門,我便去找你門口那石獅子。”汝陽王聽了,卻是長歎一聲,道:“你先用不著去找那石獅子,你還是--先去看看小荷吧。”
夏涼眉淡淡地道:“我看她做什麼?”汝陽王捏著雙手,似有些不好啟口,但最後還是說出來:“現在也許隻有你才能救她了。”夏涼眉苦笑:“難道說在這王府裏,還有人敢動她?”汝陽王道:“有。”夏涼眉眼神一閃,道:“誰?”汝陽王道:“她自已。”
汝陽王的目光雖然還是那樣尖銳,但裏麵似是有些掩飾不住的哀傷:“她自從那天救回來,直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一粒飯也沒吃過。我想,也許隻有你才能讓她複原,因為那晚畢竟你救過她。”
他已知道了那天城外所發生的,自然是言白虎與劉玄武報告的,但夏涼眉不敢肯定在城裏所發生的那些事,汝陽王知不知道。但願他不知道。聽他的意思,小荷也沒有說過什麼。
於是夏涼眉不再說什麼,他輕輕下床,在汝陽王注視的目光中,穿上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出門去。他不敢走快,因為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合,雖然縫住了,但如果用力過猛,還是會流血的。
這裏是一大片蓮池,此時正當六月,蓮花開得正好。藍色的月光灑在池塘裏,閃著輝光,水麵上有一座九曲廊橋,簷下掛滿了紅燈,無數的紅燈與月光交相輝映,使得這蓮池看來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走在這九曲橋上,已分不清哪裏是天上,哪裏是人間。
紅燈盡處,是一座高閣,一個紅衣女子獨坐閣頭,肩若削成,腰如束素,眼望著燈火闌珊,她身邊的明光淡了,卻有一股迷離的水霧升起在四周,使得她看來仿佛是雲間的仙子,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仙子並不都是快樂的,至少這個仙子是憂傷的。
小荷的臉映著輝光,突然竟有了一股寒涼的意味,月下泛清輝,清輝玉臂寒,她的整個人看起來再也不像是夏涼眉第一次看到時,那種近乎拔扈的青春,那般疑為天人的驚豔,現在她看起來,連一個惱恨丈夫章台走馬的怨婦都不如,怨婦臉上至少還有哀怨纏綿,而小荷臉上卻是什麼都沒有。
現在她的人就像是一具空殼,拋卻了靈魂的空殼。
這才僅僅不過三天,人的變化竟如此之大,連夏涼眉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他走到小荷身後,小荷似是沒聽到,一動也不動。夏涼眉停下腳步,思索著該如何說第一句話。他思索的時間很長,高閣上一人靜坐,一人獨立,月光灑遍二人全身,仿佛今晚的月隻為他們二人而明。
如此美月良辰,夏涼眉卻突然做了一件極為煞風景的事,他突然從後麵猛然摟住小荷,用嘴去親她的後頸。小荷長這麼大,也從沒遇到過這種男人,敢如此非禮她,雖然此時她心中悲傷欲絕,但夏涼眉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是駭得她拚命掙紮起來。
可是她已經三天沒吃飯,又哪有力氣掙得過一個男人?她已被夏涼眉壓倒在地,夏涼眉那剛長出胡茬子的嘴已經吻上她的臉。小荷沒有叫,也許是她沒有力氣叫出來吧,二個人就在高閣上翻騰開了,突然小荷猛一曲膝,頂在夏涼眉小腹上,夏涼眉痛苦的哼了一聲,身子突然一僵,像一隻大蝦般弓起。然後小荷的巴掌就結結實實的落在他臉上。
夏涼眉翻倒在地,小荷像是動了性子,不依不饒的跳起來,撲到他身上,一對拳頭像雨點般落下,夏涼眉也不想吃虧,去捉她的雙手。
突然之間,二人一齊落下了高閣。
閣下是蓮池,好大一片蓮池,當然也很深,二人紮手紮腳的落到池塘裏,激起了老大水花。可二人的打鬥也終於停了。突然間滿池噪動,無數“咕呱、咕呱”之聲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