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念已經老了,也快死了。
她懶洋洋的躺在搖椅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裏的念珠。
距離她被陸施施挖去靈根後,又莫名其妙的被困在這座寺院裏,應該快七十個年頭了吧?
這座寺院周圍,並沒有任何陣法的痕跡,可她就是走不出去。
這裏,除了有一個隻會誦經、念咒、打坐的老僧人、幾間禪房和一屋子的佛家書籍,以及院外的幾畝菜地,就再也沒有其他什麼了。
那位老僧人起初根本就不搭理她,每天都隻知道誦經、念咒和打坐。
而那時的她,已經沒了靈根,再也無法修煉,每天都無所事事,隻能用看書打發時間。
可這裏,隻有佛門書籍……
於是,她也學著那位老僧的模樣,開始誦經念咒。
這七十年誦經念咒的生活,雖然單調,卻也舒心。
她那滿腔的不甘與委屈,也在年複一年的誦經中平複了、變淡了。
跟著那些委屈和不甘一起變淡的,還有她對玄天宗那些人的濃烈情感。
佛門有這樣一種說法,它說:
人與人之間,是要講緣分的。
這緣分,它又分善緣和孽緣。
孽緣,會先甜後苦;
善緣,會轉苦為甜……
想來,她和玄天宗的那一群人,就是那所謂的孽緣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老僧人走過來,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嗯,不錯。”
“最近纏繞在你身上的那些孽線又細了不少……想必,來世的你,定會苦盡甘來的。”
陸知念有氣無力的看向那位老僧,吃力的雙手合十,回以一個極淡極淺的笑容。
聲音蒼老,語氣落寞的回道:
“師父,如今弟子已經深刻明白了三界如火宅、六道無安處、輪回皆是苦的道理,不敢再去奢求什麼來世……這個世間實在太苦,我不敢再來了。”
老僧撥弄了一下手中的佛珠,說道:“如今的你,雖已經明白了許多佛理,但終究對曾經所遭受的傷害和委屈無法徹底釋懷……”
“哎,慚愧啊,這一次我仍沒能成功度化你,屬於你的那朵蓮花花胎,仍然無法開放。”
說完,背著手,撚著佛珠搖頭離開了。
不能釋懷嗎?
陸知念撚著手裏的佛珠,好笑的搖了搖頭。
再一如往常那般,慢條斯理的掏出通訊玉簡,查看玄天宗和陸家人的消息。
當她手握玉簡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突然意識到老師父說得很對。
是呢,她終究是沒能做到徹底釋懷的。
她不是天天都在盼著玄天宗的人發現陸施施的真麵目嗎?
她不是天天都在盼著陸家人能發現她的失蹤跟陸施施有關嗎?
她不是天天都在盼著,有人能發現陸施施體內的那條靈根,其實是她陸知念的嗎?
陸施施一天不得到報應,她就一天不能釋懷。
可她盼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卻始終沒等到她想要的結果。
她點開玉簡,還沒開始搜索,就看見許多人在討論一件事。
【大消息,大消息,我們玄天宗的陸施施師姐要飛升成功了!】
【啥?飛升成功了?!騙人的吧。】
【對,肯定是騙人的!要知道,咱們這片大陸已經快有一萬兩千多年沒有人飛升成功了,多少驚才絕豔的前輩們都死在了飛升雷劫之下……】
【嗨!我真沒騙你們,我這兒有剛剛留影石記錄下來的影像為證,你們一個個的給我點開,好好的看吧!】
陸知念顫抖著手,點開影像。
這是一段陸施施渡心魔劫的影像。
畫麵中,那陸施施戰在雷霆之下,扭曲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揮舞著她手中的劍,高聲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