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梅如雪默注溫如玉,四目相對,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流星怎麼樣?”溫如玉問道。提起流星,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玉蘿幫他敷藥、包紮了,隻是他流血太多,仍然陷於昏迷狀態。這次的打擊對他來說是致命的,原先那樣自負的一個人……隻盼玉蘿能用柔情緩解他的痛,讓他那顆冰冷的心複蘇過來。看得出,玉蘿是深愛著他的。”
“即使如此,我又怎能減輕對他的負罪感?他這一生可以說是被我毀掉的,如果沒有日月城之戰,他不會失去父母,不會淪為殺手。如果不是景剴拿我當誘餌,若兒不會落入他們的圈套,蝴蝶之盟這些兄弟也不會枉死。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為了我一個人,已經死了太多人了。這些,豈非都是我的罪過?”
握住溫如玉的手,梅如雪眼裏泛起漣漪,柔聲道:“我知道你會為此深深自責,可這不是你的錯。五十年前你還沒出生,你沒有理由要為上上一代的恩怨負責任,景剴更不該殺你。你本是皇室貴胄,現在流落江湖,上天本已對你不公,何況加上人為!大哥,別多想了,早點休息吧。”
溫如玉不語,仍在沉思,片刻,他展開眉頭,仿佛突然下了什麼決心,道:“如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梅如雪神情微凜,早已明白溫如玉的打算,苦澀地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用自己去換回若兒?”
“不僅僅是換回若兒,也從此了斷這件事,不再讓無辜的人為我受傷害。”
“可是你自己……”
“我死不足惜。”
梅如雪的淚悄悄流下來,卻沒有阻止。因此她太懂溫如玉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換作自己,她也會一樣做的。
“義父已失去武功,而且年紀這麼大,我此去必定有去無回,曾經承諾向他們三人盡孝,可如今二叔已去,留下義父與三叔,我卻已經沒有辦法兌現諾言了。你能否與江氏兄弟一起,幫我將義父送回倦客島?那些寶藏,足夠你們衣食無憂了。若是不願住在那麼孤僻的島上,便可到江南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不問世事。景剴的目標在我,我不在了,他便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了。
還有流星、玉蘿與楊光,他們三人回不了蝴蝶之盟了,也不能再做殺手。我想先將他們安頓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如果他們願意和你們在一起,那是最好不過的。若是不願,你便幫我從倦客島拿出些錢財來,給他們安個家。”
溫如玉仿佛在一件件交代後事。
梅如雪隻是默默聽著,默默點頭,沒有激動,沒有勸阻,也沒有說要陪溫如玉去死。
對一個女人來說,能陪心愛的人一起死固然是偉大的,但能孤獨地活下去,為心愛之人完成他未完成的責任,這是更偉大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