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燈光下溫如玉的臉上始終含著淺淺的笑容,他不停地喝,一杯接一杯,好象存心想將自己灌醉。
江天雨、江天雷兄弟一直沒怎麼說話,他們清楚事情的全過程,所以此刻見溫如玉臉上笑得雲淡風清,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卻似籠著煙霧,而一旁歐陽雁的臉色也有些暗沉,他們根本喝不下去,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們。
“如玉兄……”南宮越終於忍不住用手壓住了溫如玉的杯子,“你若心裏不痛快,就說出來吧。不要總憋著自己。自我認識你到現在,你便總是這樣,從不肯傷了別人,隻會委曲自己。我知道,你們那位皇帝令你很痛苦、很難過……”
溫如玉回頭看他,臉色因喝了酒而紅潤起來,目光卻越發清亮,沒有半點醉意:“不是的,南宮。我很好,你別為我擔心。今天有你在,我真的很高興。”
南宮越歉然道:“可是我……卻給你帶來了麻煩。”
溫如玉微微搖頭:“不會是這樣的。我越來越覺得,蒼夜找上我,可能是另外一種原因,隻是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你別想太多,如果和他一對一能解決問題,豈非比血流成河要好得多?當年若不是因為我墜下懸崖,我決不會讓日月城那場殺戮發生的……”
說到這裏不禁又想起了歐陽雁的哥哥流星,黯然低下頭去。
“師父……”歐陽雁的聲音也有些艱澀。
南宮越連忙岔開話題:“都是我不好,我們不提不開心的事,如玉兄說得對,今晚我們隻管暢飲。”
大家重新舉杯。
片刻後王府內響起清泉流響般的琴聲,有人在琴聲中吟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如玉兄,十一年不見,今日見你,我的長劍在鞘中蠢蠢欲動,你說怎生是好?”南宮越故意苦著臉,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表情逗得江氏兄弟、眾侍衛都忍俊不禁。
琴聲止住,溫如玉抖衣站起。揚眉而笑,豪氣勃發,長劍嗆然出鞘:“南宮,你激起了我的滿腔劍氣,我也無法遏製了。那便來一較高下吧。”
兩條人影翩然落到院中,兩把雪亮的長劍在月光下閃出寒光。
歐陽雁卻坐到琴前,雙手撫上了七弦。琴聲繼續,如長江之水奔流而出,一泄千裏。溫如玉的劍便和著這琴聲連綿展開,密不透風。劍氣直上雲霄,連一輪明月都被激得躲入雲中。
片片樹葉被摧落下來,漫天飛舞。
江氏兄弟已經好久未見溫如玉使劍了,自從溫如玉斷了右臂之後,他們扼腕歎息,心痛不已,以為他們的公子從此不會再使劍。誰知後來知道溫如玉的左手也同樣厲害,他們終於釋懷。
此刻重新見到溫如玉的劍法,兩人不禁熱血沸騰、激動不已。溫如玉便如涅槃的鳳凰,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豐,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南宮越收斂全部心神,眉宇間一片凝重。麵對溫如玉,他從來不敢大意。
十一年前他還隻是十八歲的少年,因為出生名門,從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文武兼修,心高氣傲的他從來沒有服過誰,直到他遇到溫如玉。那時候的溫如玉才不過二十歲,卻已建起棲雲山莊,江南公子名滿江湖,人品武功堪稱卓絕,連南宮越的父親南宮無儔、少林方丈智禪大師都由衷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