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原來這便是自己的名字麼?
江南公子,溫潤如玉。八個字從心底浮起,仿佛在一片渾沌漆黑中驀然綻開一絲亮光。溫如玉努力想去看清這亮光中映照出的世界,可是頭又開始撕裂般疼痛,心跳得很厲害。
不行,若是如此,自己的形跡很容易就敗露了。一念至此,隻能先努力壓製住那種探尋真相的衝動,重新將周身的氣息收斂掉,隱入黑暗,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活物,而是一個影子。
蒼夜再次沉默,而且沉默了很久。黑衣人卻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他,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那目光卻似千年寒潭,深不可測。
“王……”蒼夜終於開口,聲音很輕,隱隱透著一絲蒼涼與疲憊。對著溫如玉的側臉上有淡淡的月光,如秋日之霜,清清涼涼。
黑衣人目光一動,等他說下去。
“……是在莊中按了眼線麼?”
似乎沒有料到他說出的會是這樣一句話,黑衣人呆了一呆,一時語塞。
“王,夜在你心目中是什麼?”蒼夜猛然抬起頭,直視著黑衣人,目光在黑暗中瞬間變得灼熱,聲音有些激動。
這年輕人,原是驕傲與倔強的。溫如玉不禁微笑,想起他緊抿著薄唇的樣子。
黑衣人輕輕笑起來,不答反問:“當初孤將你從王兄手中救下來時,你答應過孤什麼?”
溫如玉一怔,此刻他不再自稱“我”,而是“孤”,身份與距離驟然拉得分明了。
蒼夜分明也是神情一凜,慢慢低下頭去,道:“王對夜有再造之恩,夜的命從此便是王的,終此一生,夜甘願受王差遣,絕不反悔。”
“既然如此,你對孤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異議麼?”平淡的語氣,卻是無聲的威壓。溫如玉隻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來,無聲地打了個冷戰。雖然現在他連這個蒼夜究竟是誰都不知道,可沒來由的,他對他有種親切感。他不想看到他被人抓在掌心,成為別人的棋子。
蒼夜無語。
心緒,零亂在夜風裏,理不清。命運的線,抓在誰的手中?
年輕時滿腔熱血許下的承諾,俯仰無愧,卻完全沒有料到,一句話,將自己的一生,包括尊嚴、人格、事業、前途甚至感情,一切的一切,統統丟掉了。
自己是什麼?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一個活在暗處的人。王說得很好聽,兄弟,是兄弟麼?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一個是受了他恩惠、甘願任他驅遣的人,恐怕隻是奴仆而已。可是,為什麼當初不覺得?為什麼當初覺得被器重,覺得是種榮耀?
世事輪回,蘭因絮果,是誰在悄悄播弄著這一盤棋局?
“溫如玉……”念出這個名字,蒼夜的語聲低緩而艱澀,“他現在已經失去記憶,對王無害了。我……隻想讓他逃出康樂帝的掌心,所以才將他帶到傾城山莊來……是夜自作主張,沒有向王稟報,請王恕罪。”
康樂帝?溫如玉心裏一陣悸動。是當今天子麼?他與自己是什麼關係?他要殺自己?那自己是誰?一個朝廷欽犯?若是欽犯,這個王又為何想將自己抓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