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殊離顯是情急,一步從車頂跨過來,飛身落地,舉劍便砍。驀然看清那黑袍之人的麵容,不禁呆住,“是你?”
子墨看著他輕輕一笑,火把的亮光中照出那笑容竟是陰冷之極。本是長相英俊的男子,一笑間卻令人猶然而生寒意。
“大公子?叫得倒是親切。莫非你們堂主真將他當成親哥哥了?”
殊離的身子有些僵硬,臉上的表情也極不自然,眼裏露出絲絲懼意:“你究竟是誰?每次來都神神秘秘,堂主從未曾向我們介紹過你的身份。今日你……意欲何為?”
子墨依然在笑,笑容中也不知道帶著嘲諷還是憐憫,寒意愈發滲到眼底,幽深難測:“原來是你。雖然我來的次數不多,卻看得出,你對你們堂主有非同一般的感情。難怪,象他這樣傾國傾城的容貌,你們朝夕相處……”
一語出口,他身邊那些隨從、侍衛也紛紛在馬上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極其曖昧。
“住口!”殊離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羞憤之極,厲聲喝道:“你侮辱我倒也罷了,休得侮辱我們堂主!”
溫如玉在車內聽得明明白白,雖不能動,臉卻騰地紅了。那天覺得殊離半夜三更偷聽蒼夜夢囈,舉止頗為詭異,難道子墨說的竟是真的?
子墨微微搖頭:“癡人!倒是忠心可嘉。回去跟夜說,我將溫如玉帶走了,他若還有心,便自己回紫熵去請罪。”
殊離聽得一頭霧水,卻執劍而立,死死地盯著他,不肯回頭:“不行!堂主命我保護王爺,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溫如玉見他固執,唯恐他吃了虧,卻又苦於被點了啞穴,不能說話,額頭不禁滲出細細的汗來。
子墨注意到他的樣子,神情一動,輕輕伸手,解開溫如玉的啞穴。
“離,我現在知道了,我根本不是你們堂主的大哥,所以,你不用保護我。你回去吧。他們人多勢重,你沒有必要做無謂的犧牲。請告訴你們堂主,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我很感激他這些天來的照顧。若我不死,希望有機會與他再做朋友。”
溫如玉的聲音如清洌的泉水在風中悠悠蕩漾,聽來叫人有說不出的舒坦與安寧。
“大公子。”殊離開口時竟又忍不住叫出這個稱呼。
“我不是。”溫如玉微笑,“這個人說,我叫溫如玉。我不管自己因何失憶,這幾天和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離。”
殊離定定地看著他,眼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半晌躬身道:“你是康朝的鯤鵬王爺,是武林中人敬佩的君子、俠士,也是百姓心目中的朝廷棟梁、中流砥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會努力……離,去吧,保重。”溫如玉仍然在微笑,可聲音卻有些凝滯。這個將自己當成邪派中人的青年,這個活在黑暗中的殺手,原來心裏也是柔軟而光明的。
有些人並不是自願活在黑暗中,是命運將他們禁錮於黑暗,他們身上有各種各樣的枷鎖、羈絆,他們逃不脫。
他想起蒼夜在睡夢中發出的慘叫,心又在絞緊、收縮。
子墨一抬手,身後隨從中有人讓出一匹馬來,給殊離騎上。那個人隨後坐到馬車前,代替了殊離的位置。
看著殊離縱馬而去,一個孤獨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子墨回過頭來,輕輕躍上溫如玉的馬車,放下車簾,下令道:“出發。”
密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踏破無邊的黑夜。有風從車簾中透進來,竟然比剛才更增加了幾分寒意。
溫如玉抬起頭,看著子墨,仿佛隻是麵對一位熟悉的人,沒有絲毫慌亂:“閣下現在可否告訴我,你是誰?劫持我有何目的?”
“我們一路同行,會有很多時間,我慢慢解釋給你聽。現在……我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做。”子墨盯著溫如玉,目光猶如一個獵人在看著掉入陷阱的獵物,唇邊漸漸露出一絲傲然的笑意,仿佛天下已盡在他掌握中。
溫如玉故意漠視他的表情,輕輕轉過頭去:“你打算用什麼方法來控製我?給我下毒還是另有高招?”說得平和,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