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你有恨朕麼?”
景剴等著溫如玉回答。
溫如玉愣住,呆呆地看著景剴,懷疑是不是自己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所以產生了幻覺。
龍袍玉帶靠近自己,景剴身上的檀香味清晰可聞。見溫如玉發呆,景剴眼底的顏色愈發暗沉。
“你是不是覺得朕對你過於苛責?”景剴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卻不似平時的冷厲。
“臣沒有這麼想。”溫如玉這次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平靜地對上景剴的眸子,輕輕答道。
“口是心非。”略略帶著責備的話,目光直直地盯著溫如玉。
溫如玉依然覺得頭暈目眩,胸口發悶,被杖責過的地方血肉模糊,雖然清洗包紮過,但疼痛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他暗暗調息,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聲音都平穩自然。
“臣沒有……”他的眼神真誠、坦率而溫順,“臣自知有罪,甘願領受皇兄任何責罰,沒有絲毫怨恨。隻是懇請皇兄原諒太子的頂撞,他絕非有意忤逆皇兄,隻是念在臣教他武功的份上,才會為臣求情。現在太子日日跟在皇兄身邊,由皇兄親自教導,今後必會成為雄才偉略的聖明君主。臣明白皇兄對太子愛之深而責之切,隻是……太子不再年幼,此刻皇兄宜為之在宮中立威……”
說了長長一段話,溫如玉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呼吸凝滯。正想重新調息後再繼續說,景剴卻接口道:“你是怪朕今日當眾責罰他?”
“臣不敢……”溫如玉垂下眼簾,道,“今日之事都是因臣而起,是臣之過……但今後……請皇兄耐心教導太子,莫要太過急躁……”
景剴輕輕點頭:“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不會放縱淵兒,但也不會太苛求他了。你放心。”
“多謝皇兄。”溫如玉欣慰地微笑。
“但你的事還沒有完。”
“是,臣明白。”溫如玉恭聲道,“臣但憑皇兄處置。”
“朝中一幹老臣個個老謀深算,將官場勾心鬥角那一套運用得得心應手。你在紫熵的所作所為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彈劾你的奏折一份接一份擺在朕案頭,朕就是有心包庇你,也難堵眾人之口。你闖了這樣大的禍,讓朕丟盡顏麵,所以今日朕才會打你。朕知道你覺得委屈,你連解藥都不肯服,居然一心求死……”
“不,不是。”溫如玉漆黑的眸子中露出惶然之色,輕輕辯解道,“請皇兄相信……臣就是被皇兄親手打死……也絕沒有半句怨言。臣沒有覺得委屈……”
景剴臉色緩下來,輕輕歎口氣。
“臣現在……精神好多了……請皇兄允許臣將紫熵與赤燕的情況向皇兄稟報,以便皇兄早作安排。”
景剴點頭。
正在這裏,張太醫奉召進來,為溫如玉複查身體。溫如玉沒有停止,將自己在紫熵的經曆一一稟報。
景剴與景淵都聽得出神。景淵神情凝重,而景剴則邊聽邊思索著什麼。
“臣昨夜覺得自己魂魄出竅,飛往紫熵,見到了雁兒。臣怕子墨將對臣的恨報複在雁兒身上,便勸他不要親自去見子墨。”
此言一出,不但景剴父子愣住,連張太醫都嚇呆了,看了溫如玉半天,顫聲道:“王爺真是奇人,所經曆的事都異於常人……”
景剴苦笑道:“愛卿有所不知,剛才如玉都已經沒了呼吸……”
張太醫的手哆嗦了一下:“那他……又是如何活過來的?”
景剴道:“朕拚命搖晃他的身軀,將他搖得有了知覺,然後對他說了一些話。”
說完將目光轉到溫如玉身上,帶著威脅的表情,眸子幽深難測。溫如玉的身軀微微一震,半垂的眼睛裏掠過一絲困惑之色。
張太醫卻沒看到他們的表情,又驚又喜,又覺得不可思議,為溫如玉檢查了半天,長長鬆口氣道:“王爺體內的蠱毒已解,隻是氣血不暢,身子還虛得很。再加上杖責既傷筋骨、又傷內腑,要完全康複還得花一段時間。”
“好的,張愛卿,你退下吧。”
“是,臣遵旨。”
“小寧子,派人送王爺回府!”景剴下令。
“奴才遵旨。”
“皇兄,太子,臣告退。”溫如玉被兩名太監抬上軟榻,向景剴父子拱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