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日記(上)(1 / 3)

“慶叔,怎麼了?”坐在慶叔家裏,我全然不知他說些什麼,腦海裏不斷閃現那兩樣東西。

“三天後,我們就可以給你三叔下葬了。”慶叔仿佛心情很好,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我茫然的看著前方,僵硬地點點頭。

“怎麼了,病了嗎?”慶叔頗為關心地問候我。

“呃,沒事了。可能沒休息好。”

“噢,那就多注意休息啊。對了,來,我給你介紹個人。”慶叔臉上又掛滿了笑容,“哦,不,其實你們也認識。”

這時,從裏屋走出兩個人。我望去,一個是劉嫂,還有一個則是年紀頗大的老嫗。咦,好像在哪見過,很麵熟啊。

慶叔仿佛看出我一臉的驚疑,笑道:“也罷,這都過去十幾年了,難免你會不記得。”

“十幾年?什麼事情啊?”他這麼一說,我更加迷惑了。

“嗨,你九歲那年的事忘了嗎?”

我的思緒飛速地向前運轉,努力的回憶著。噢!記得,怎麼不記得,還是母親告訴我整件事。

九歲那年,奶奶外出遭遇不幸,全家人悲痛欲絕。後在家鄉選了個風水頗佳的墓地,定好黃辰時日,便下葬。

那天,我們家及親戚們和王家族人(奶奶娘家人)來了足有滿滿四車人,加上原來的同村人,估計有三四百人,我隻記得那場麵,可謂人山人海,頗為壯觀。那時候,我才九歲,比較調皮搗蛋,到處亂跑。後來不知怎麼得,一腳踩空,踏進一個深窟窿,拔又拔不出,便嚎啕大哭,奇怪的是哭著哭著,我竟不知怎麼鑽到一個黑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而喉嚨裏像鑽了什麼東西,叫不出聲來。

以後的事是母親給我講的。說我當時先是哭哭啼啼,忽然不哭了,泛起白眼,嘴裏竟吐起白沫,嚇壞了我父母。當時,親戚們說先把我腳拔出來,可是怎麼用勁就是拔不出,仿佛卡住了。這時有個眼細的中年人大叫一聲:“不好,這時一座荒墳。”便指了指邊上幾乎已經踏平的土坯,依稀可以看見碎棺木屑。聽罷,不禁父母大駭,周圍的人都臉色大變。

那時的人都很迷信,講究死要全屍,棺要合木,這樣即便生前無所依,死後也有所靠。如今,卻踏破死人的棺地,就是犯禁。親戚們六神無主,都慌作一團。此時,不知誰喊了句,“去請龍婆來啊!”。大家這時才如夢方醒,忙說“對啊,對啊”。

這龍婆是我們家鄉鎮上遠近有名神婆,據說她就姓龍。既能消災驅邪,又能相麵卜卦。傳言她丈夫是位高修道人還俗,姓韓,道號玄空,人稱韓真人。隻因腿腳有疾,常年在家。民間傳聞他道行高深,且會法術,比起龍婆,還要厲害萬分,最為詭異的是至今竟無人見過他的麵容。

頃刻之間,有人請來了龍婆。她走過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腳下,緊皺雙眉。向父親問明了情況,龍婆沉吟了片刻,又問父親我的八字。我父親卻光顧著著急了,一時竟忘卻了,還是外婆在一旁提醒:“八字是庚申庚寅壬子戊申。”

龍婆默念了些什麼,然後轉身對周圍的人,蒼勁有力的喊道:“大家先退後,但凡庚申年出生的女輩都轉身背對,切不可回頭。”

又讓父母先回避。隻見她取下隨身包裹,拿出桃木劍,另一首捏著黃符。嘴裏說些聽不懂的道家語,不過最後幾句倒讓人聽懂了。

“今日,李家晚輩不慎驚擾先人,其心非惡,實屬無意。還望先人高抬貴手,放過晚輩小兒。李家必感恩戴德,為你敬送香火。”

說罷,又念了幾句“咒語”。同時,黃符向天一撒。然後放下桃木劍,點了三支香,對著土坯行了鞠禮後,便插在我身後不遠。

說罷也怪我竟恢複知覺,不翻白眼,亦不吐白沫。龍婆一手抓著我的腳,大叫一聲“起”。嗖地一下竟拔了出來。

四周圍觀者無一人不感怪異,大呼“奇哉”。之後,龍婆擦了擦汗,吩咐父母多燒些紙錢給那座無名墳。

後來,我把這事給一些關係要好的朋友講,他們大多付之一笑,笑我太迷信,那隻是巧合而已。但是我越回憶這事越感到並不是巧合,可又是什麼呢,難道世間真有鬼魅嗎?

“你婆婆這次來,是專門為你三叔之事。”

這倒有些稀奇了,難道你龍婆可以算準三叔死於此時麼。我卻有些懷疑,不禁望望這位曾經的救命恩人。

然而龍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歲,記得九歲那年,她應該有近四十年紀,可是十七年過去了,她卻顯得老態龍鍾,儼然已是耄耋之年。於是心中甚是疑惑,她不是可以消災驅邪麼,怎麼難道卻不會養生滋補?

可龍婆仿佛不予理會我的疑惑,喝了口清茶,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講起來。

咦,她的聲音卻仍像十幾年前那樣有力清脆,真是怪哉。

“十天前,徐誌獻找到我,說他最近一連十幾天老做噩夢。”

呃?奇怪了,我怎麼沒聽三叔說。但凡有什麼事,他都會與我述說,怎麼這個事卻……

“於是,我看了看他的麵相,又問了他的八字,卜了一卦。”說到此,龍婆停了停。

“什麼卦?”我追問道。

“坤卦。”龍婆淡淡地看了看我,“也就是下平簽。此簽,乃凶卦。且又看他人中短促,根上昏沉,此又為凶相。恐怕十日內必有血災。”

雖然聽不懂她說的那些專業術語,可是她不是能消災驅邪麼,為什麼不救三叔呢,我不禁心生疑惑:“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給他消災驅邪呢?”

“命乃天生,老身又豈能逆天命而行。昨天,聽姚慶(慶叔本名)說他死了,果不出卦所示。”說罷,龍婆長長地歎了口氣。

“那婆婆今番到這裏是?”聽完也算明白了整個事情,但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龍婆她來著幹嘛,難道就隻是為了來說三叔曾找過他?

“老身此來,一是吊喪,”邊說她從貼身口袋裏取出一張黃符,“二來受我老伴之托,前來將此符交與你父親。”

“送給我爸?”我頗為吃驚,那個老道人如何認識我父親,難道也是掐指算出來的。

“對,至於緣由,老身就不知道了。他隻說將此符交與李晉成,告訴他貼身佩戴,遇險則逢凶化吉。但不想聯係不到你爸,就由你轉交給他吧!”

我結果黃符,仔細端詳。隻見此符右側寫道“防百病侵身符”,左側寫著“正符消災驅邪”,在中間則縱寫著幾個很奇怪的字。

然而,老道人怎麼會認識我父親,這的確令人生疑。可龍婆又不肯說,但也可能這事她真不知道。那他送我父親黃符是什麼意思呢?真是奇怪,難道我父親還去算過命?這時,我忽然想到那本日記,猛然一驚,難道……

慶叔這時注意到我突然一怔,臉色變得蒼白,急問怎麼了。

我這時忙做掩飾,這事暫時不能讓別人知道,雖然還不知道日記內容。然而,我卻感到背後有雙眼睛盯著我,我轉過頭,卻看龍婆用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我,看見我在望她,便低頭喝起茶水來。

此時,屋子裏靜靜的,大家仿佛都在深思著什麼,默不作聲。

過了片刻,龍婆起身,放下茶杯,推說自己還有事,欲要離開。慶叔劉嫂兩口子便好言挽留龍婆在家一起吃晚飯。但龍婆一口謝絕,堅持有事不能耽擱,劉嫂隻好攙扶龍婆下樓去了。

我望著龍婆的背影,眼睛猛地一亮。這背影我好像在哪見過,我努力的回憶著。哦,對了,昨晚和昭喜一起回家那陣在路邊看到過。難道昨晚那個老嫗是龍婆,奇怪了,她在那給誰燒紙呢?但現在龍婆已經下樓了,也不好再問了。

我正遺憾間,卻瞥見在慶叔客廳,也就正房門所對著的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和一幅詩詞。我很是好奇,以前好像沒怎麼見過慶叔家有這些,我起身上前看了看,我對畫沒什麼興趣,隻是感覺畫的山水栩栩,如詩如畫,我一看署名:“擔當和尚”。這麼奇怪的名字,是和尚畫的?我不免有些疑惑。再一看那幅詩詞,隸書寫的不錯,力透紙背,鐵畫銀鉤,很有大家風範。可那詩詞我卻不曾讀過,作者叫楊升庵,這名字很是生疏,也許是個不知名的詩人吧。

這時,慶叔從廚房拿著熱水壺出來,看見我在望那兩幅字畫,放下水壺,笑道:“李赫,你在大學裏讀過不少書吧,那你認識我這兩幅字畫麼?”

我搖搖頭:“字畫本身都不錯,稱得上佳品,隻是這作者,我不曾認識。”

“哈哈,這也不怪你,你們在學校裏了解的那些詩人畫家隻是中國曆史名人中的鳳毛麟角,比如這位楊升庵,也許對於你們來說,感覺毫不知名,但要知道他可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至今存詩二千多首,是個多產文學家。”

“不是四大才子麼,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我雖不曾記得什麼三大才子,但我還是曉得風liu才子唐伯虎。

“你說的那是吳門四才子,”慶叔打斷我的敘述,“這裏三大才子是解縉,徐渭和楊慎也就是楊升庵。”

我不免有些臉紅,覺得自己懂得真是滄海一粟,而且弄得一知半解。

慶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平時工作之餘,沒事了多看看書,增加些自己的知識量,不要看些無聊的書。”

我像做錯事的小孩,乖乖的點了點頭。慶叔雖然不像我父親或徐三叔那樣專研曆史,但是在博物館工作的他,平日裏還是涉獵群書,對古物曆史的學識不亞於我父親或徐三叔。

“看樣子這是真跡,那你這是從哪弄得呢?”我看了看字畫,字畫四周已經有些發皺變黃,但整體保護的還很好,而看樣子不像是從明朝留傳下來的,但即使是贗品,也有很久了。那慶叔從哪弄的,該不是從博物館裏……

“嗬嗬,這些可都是我費了很大勁才弄到手的。”慶叔有些得意,不時摸摸下巴。

“該不是從博物館……”

“哪會,我還不至於監守自盜。這可是千裏迢迢從雲……”然而慶叔剛說到“雲”字,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麼了,很快改口,“呃,反正啊,不容易的。”

他這時有意回避我的眼神,我卻很好奇,“雲”什麼呢,人名?地名?我在看看他,慶叔轉身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給自己斟茶。這有什麼秘密嗎?難道他倒賣文物?我不禁有些冒汗,可又一想,慶叔人品挺好的,怎麼會幹起倒賣文物的勾當,不可能吧。

我返回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這時,我們兩人都沉默不言,各有所思。空氣中有些沉悶。

“對了,三叔的屍體在哪呢?”我忽然想起三叔的屍體從醫院抬出,不知道他們弄哪去了。

“噢,送到徐家莊了。”慶叔長出一口氣。

“徐家莊?”

“嗯,他老家的表兄弟們來了,執意要抬回徐家莊,主張葉落歸根。又請龍婆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慶叔也點了支煙,靠在沙發上,猛吸一口,“你早上打電話那陣,申道長正在做道場。”

“申道長?”這名字好熟悉啊!

“嗯,他是北山道觀的觀主,聽說是韓真人的關門弟子。”

呃,難怪很熟啊,北山道觀的觀主。

在我家鄉龍首鎮以北三十餘裏,有座大山,方圓數百裏,名曰北山,細算來,也是秦嶺山脈的一支。聽說最高峰也有近四千米,北坡較陡,多以懸崖峭壁,南坡則呈階梯狀。這北山道觀就坐落於北坡,也有規模,據說道觀最早建於北宋崇寧年間,後經曆代翻修,但大體還保持著北宋時的規格。這不,前陣子市文物局將此道觀向省上申請省級重點文化遺產。

“你還沒去過吧?”慶叔突然問起我。

“呃,沒去過,哪有時間麼。再說,我也不迷信那些。”

“唉,有些事情很難說清啊。你不相信的事,可有時卻莫名的發生。反正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慶叔好像若有所思地感歎道。

“叮——叮——”這時,我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個陌生號。會不會是父親打的?

“喂!你好!”

“你好!你是李赫吧。”

“是的,請問你是?”從對方的聲音,可以斷定應該和我年紀相當。

“哦,我叫苗偉,不知道你還記得嗎。但是,我父親你應該很熟悉,他叫苗建雄。”

“噢!知道了。”

苗建雄這名字,我不但耳熟,而且他這個人我也很熟識。以前他經常到我家來,跟父親討論學術問題。他是漢史專家,又是市師範大學曆史係係主任。跟父親,包括徐三叔,既是同事,又是好友。也許天妒英才吧,去年年初患了場大病,很是嚴重,甚至送到北京去治療了一個月,還是沒能留住他。唉!死的太可惜了。

我走到陽台,想起苗叔叔生前對我挺是關懷,常常問候我學習。現在回憶起來,不禁有些酸楚。

“是這樣的,我現在是《漢水晚報》的記者。”

“不錯嘛,挺好的差事。”我冷冷地賀道。提到苗偉,他卻不像他老子那麼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反倒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閑。高中時在我們5中那是出了名的一霸,人人見了敬而遠之。自從因為打殘一個校友被學校開除後,就一直銷聲匿跡了,而現在居然竟給全市最暢銷的報紙當記者。難道改邪歸正,學起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