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2)

“他可是犯了什麼事嗎?”她笑著問,聲若銀鈴,清脆悅耳。

“他借了我們的錢說擺攤賺錢,結果三個月沒還一分,你說該不該打?”吊角眼說時又踹了那人一腳,他仍蜷縮在地上,一聲不吭。

“多少錢?”

“也不多,二十塊,不過利滾利,如今變成二百塊了。”

“什麼?”靜語蹙眉,二百塊委實有些多,她自然是拿不出的,可如今閑事管了,卻又掉頭而去,未免不人道了些,想了一會兒,她從包裏拿出所有的錢遞過去,“要不然我先幫他還些利息吧,你們再打他他也拿不出錢不是?”

吊角眼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三十元票子,思慮半晌,終是覺得有比沒有好,所以搶過錢,帶著那幫人一邊走一邊喊,“你小子給我抓緊賺錢了,下次再來沒錢可就要拿命換。”

見他們罵罵咧咧的走遠了,靜語才敢上前扶他起來,卻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他居然樣貌不錯,很清秀斯文的一個人,隻是皮膚黑了點,墨一般的眼眸閃著堅定不肯屈服的光芒,令人有股錯覺,他定是個不俗的人物。

“你沒事吧?”靜語在看見他的雙眸時莫名有些震憾,他的瞳孔真是很黑,黑的有些深不可測,仿佛井底的漩渦,要將落井的人全部吸進去。

“沒事,謝謝你。”他淡淡開口,一邊瘸著腿去收拾那被砸攔的小攤。

靜語有些於心不忍,便幫著他收拾,等斷桌椅腿全部收在一起後,她才問,“你可是本地人?”

他搖搖頭,“不是,我老家是山東清源的。”

靜語點點頭,正要告辭離開時,他忽然問,“能不能給你算個命,就當是答謝你的恩情?”

愕然回頭,靜語想了想,反正也有時間,不妨聽他說些什麼,權當一解他欠下的恩義吧。於是,她就勢坐在花壇邊,笑說,“好啊。”

報上生辰八字後,靜語看著他閉目思索了一番,睜眼時雙眸如星,閃亮奪目,“依書來看,小姐的命格可用四句話來概括:春風一笑家業化,少時籬下思桃花,寒北霜來建泥瓦,晚風淒雨紅塵塌。”

靜語本是隨意一聽,待他全部念完時,整個人如被震了一般怔坐無言,前兩句春風一笑家業化,少時籬下思桃花真真說出了她家敗不得不寄人籬下的處境,可最後兩句又是什麼意思呢?她本想問,卻見那人將砸爛的攤子和招牌全都收到藏在花壇後的破板車上,頭也不回便揚長而去。

她坐在那裏,望著前方空寂的馬路發呆,夜幕幾時鋪開她並未覺察,直至冷風灌入全身時才悠然醒轉,四下打量,見自己還坐在那裏,慌忙起身往賀家奔去。

所幸大太太應邀去其他夫人那裏打座將了,主將不在,兩位姨娘自然是將飯菜送到房裏享用,她得以沒有被責,便回到靜宛匆匆睡下了。

腦海裏一直回響著那四句話,她隱約覺得自己的前途堪憂,卻又參不透個中玄機,便在這番思量中睡去了。

三日後,賀家父子終於回來了,看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靜語知道那件麻煩事終於是解決了,心下也寬懷許多。

可是,沒過兩日,賀家便又出了事,賀三小姐流螢居然離家出走,不知去向,賀府人人震驚,賀守誠更是大發雷霆,將三姨太怒罵了一頓,靜語即便是在自己的靜宛小院裏,都能聽見前廳傳來的咆哮之聲。

門外,傳來春憐的低喚聲,“少爺!”她慌忙起身迎出去,便見賀驚雲一臉沮喪的走進來,身後的門被他用力帶的關上,靜語心裏一跳,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靜語,流螢走了,她居然和那個男人私奔了,父親很生氣,說要登報和她脫離父女關係!”賀驚雲的聲音有些嘶啞,透著些血絲的眼中,居然有些受傷。

靜語默了片刻,終是說,“流螢真好,你若真的疼她,應該讓她自由,讓她去追尋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不,她不會幸福的,”賀驚雲搖了搖頭,“她從小就在賀家的衣食無憂中長大,她什麼都不會做,就連做飯都不會,你說,跟著那樣一個窮戲子,她能受得了那種苦嗎?”

“我不這麼認為,愛情是可以讓人改變的。”

靜語一句無心的話,卻換來賀驚雲良久的注視,她幾乎被看得麵紅耳赤,心跳加速,他往前挪了兩步,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喃喃的說,“我已經失去了妹妹,如果再失去你,我真不知道這個家還有什麼可讓我留戀的,靜語,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在他懷裏溫順的點頭,靜語其實什麼也沒有想,她隻是暗暗佩服流螢的勇氣,卻不知道如果換作是自己,敢不敢為了愛情放棄如今的安逸生活。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如水,卻快如閃電,不知不覺她便在賀氏工作了三四個月,眼看又快到新年了,街上所有店鋪開始張燈結彩,掛起了各種燈籠和彩紙,剛去別的公司送完信回來的靜語心情無端有些興奮,路過一家精品店時,她從玻璃櫥窗裏看見一對心形的白瓷茶杯,杯上各畫著一個少男一個少女,放在一起時,他們的目光剛好相對,微揚的唇角顯示著他們心照不宣的快樂,她一眼看去便很喜歡,於是將它們買下來帶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