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你在賀家過得可好?”勉強擠出一絲笑顏,他問。
“爸,您先喝口茶吧?”上前將春憐奉上的熱茶捧給他,靜語笑了笑,“我在這生活得很好,您老不用太擔心,倒是靜萱和靜沐如今可還好?”
接過女兒奉上的茶,宋承業難掩心頭的激動,想當年,靜語是他們夫婦的第一個孩子,他們都極寵愛,幾乎走到哪兒都要帶上她,以示歡喜,可後來,隨著妻子的去世,宋家被騙,賀夫人親自上門借錢給他周圍,還給了一筆高價給他,卻沒想到是要討他最愛的女兒,他雖然心痛難抑,卻迫於形勢不得不忍痛割愛,為了不讓自己觸景傷情,又為了忘掉這個惡夢重新開始,他帶著一雙小兒女離開泉州,去了天津的朋友那裏重頭開始。
八年了,沒想到他還有機會喝到女兒奉上的茶,上天待他,是何其不幸又何其幸啊!
“靜萱在你沈伯伯家的商行裏做會計,靜沐已經念中學了,他個頭長得很快,都超過你了。”
“是嗎?那太好了,爸,你回去後讓他們給我寫寫信吧,我想他們了。”
宋承業連忙點頭,卻感再無話可說,便沉默下來。
許久,靜語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自己也覺得意興闌珊,便沒話找話問,“爸如今在做什麼生意?”
“哦,靠你沈伯伯的扶持開了個小店鋪,倚仗沈家的幫助,倒也夠生活所需,這兩年軍閥混戰,藥材需求大了些,本想將店麵擴大,卻苦於資金不足,所以……,”說到這裏,宋承業偷偷瞟了女兒一眼,見她半低著頭,似在聽又似在走神,便鬆了口氣。
他這次回泉州一是聯係一筆藥材生意,二是想尋一筆資金擴大店麵,哪知在親戚朋友間借了一圈也沒人肯雪中送炭,他隻好抱希望於賀家,順便看看分別多年的女兒,哪知賀守誠外正好出公幹,他去賀氏又逢賀驚雲出去見客戶了,無奈之下隻好先來看女兒,順便打聽一下有沒有辦法替他跟賀家開口借筆錢周轉。
靜語沒有說話,心裏卻是一陣陣難過,分別多年,原以為父親對她還是想念的,隻是迫於生計不得不送走她而已,可沒想到,他這次回來,居然不是為了看她過得好不好,而是為了錢,為了賀家的支援,難道他以為,自己是在賀家做小姐的嗎?他可知道,自己在賀家過著怎樣悲屈的生活,即使衣食無憂又如何,她終究隻是賀家的奴婢,沒有賀驚雲的愛憐,她便什麼也不是。
然而,當她抬頭看見父親額上的皺紋和白發時,終究是心軟了,起身上樓,她將首飾盒裏的金銀首飾全倒出來用帕子包好,再從抽屜裏拿出這幾個月在賀氏上班發的薪水錢,一並帶下樓交到父親手裏道,“爸,我也隻有這麼多積蓄,你看能幫到多少吧。”
宋承業頓時淚盈於睫,卻強自忍住,手中的錢和首飾雖然並不多,卻是女兒多年掙下的辛苦錢,他緣何忍心逼女兒至此?於是,他將帕子和錢塞回女兒手中,哽咽道,“父親不是來找你要錢的,你是女兒家,總需要些體己錢,這些你留著自己用,爸爸會有辦法的。”
靜語沉默片刻,終是記起了那塊鳳血玉,猶豫許久,還是上樓取了來交給他,“這個是我朋友送的,你且拿去當些錢周轉,等以後有錢了記得贖回來,我再還給朋友便是。”
摸了摸手中的鳳血玉,宋承業奇道,“這可是好東西,你那個朋友想必是個豪富人家吧?如果當掉,會不會對你產生影響?”
“沒事,你拿去便是,”靜語心想,步子玉看起來倒真不是個普通人,或許真有飛黃騰達的那天,這玉倒是早點還他才好。
第二天,因是無事,她睡到日曬三竿才醒,一睜眼卻見賀驚雲坐在床邊望著自己,嚇得翻身坐起,他也被打斷了思緒,眼裏閃過一抹慌亂。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戰戰兢兢的問,眼裏的恐懼令他心中一痛,他那天的確是氣怒攻心才慌不擇言,可讓家仆守著靜苑隻是怕她到處亂跑引發其他病症而已,可見她不過數日便容顏蒼白,憔悴不堪,他終是後悔了。
賀驚雲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她輕顫了一下,終是沒有拒絕,任由他寬厚的手掌將自己滿手的冰涼融化。
“腳傷可好了?”他終於開口問,一如往常的溫柔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