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很奇怪,我們的父母賜予我們生命,給我們衣食用度,卻從來不曾感激,還覺得理所當然。

可外人給我們一點小小的關心,就開始感激涕零,覺得他們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你想怎麼謝我?”

一一挑著眉,咋看都有種勾人的意味。

我真想脫口而出:以身相許啊。

可我的自卑心裏不允許我說出這種開玩笑的話,雖然我這麼想過,但還是將它埋葬在心裏。

“你真的很自卑”

一一收起玩味的笑容,認真的看著我:“是因為你嘴上的疤痕嗎?”

再次被人揭開心中的疤痕,我有過一瞬間的不爽,但又覺得她說的對,內心的脾氣又無處發泄,隻能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整個人都沮喪起來。

一一沒在說話,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應該是在安慰吧,我注意到她眸子當中的善意,但我並不感激,對我來說,不指出當看不到,才是最真誠的善意。

晚上七點,對班的人過來接班。

一一是收銀員,需要對賬,所以下班的時間比我稍微晚了一些。

回到寢室,我躺在別人的留下來的髒兮兮的褥子上,內心無比的踏實。

大半年的時光,這是我第一次要在床上入睡了。

我想哭,想大聲哭出自己的痛苦。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唇裂雖然慘,但比我慘的人多的是,就是那些殘疾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奮鬥,而我,卻一直深陷痛苦當中無法自拔,像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不,我就是一個廢人,一個心裏殘廢的人。

房門被敲響,我不知道是誰,也沒想著過去開門,抽開褥子,漏出下麵的草席墊子,我直接躺了上去,把褥子蓋在身上,然後蜷縮成一團。

我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是輕盈的腳步聲,一隻手輕輕地拍在褥子上麵。

“黃宇宙,飯做好了,你怎麼不吃。”

是一一,我局促的答道:“我不餓”,接著蜷縮的更深了。

“你是沒有餐具吧?”

一一就好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洞穿了我所有的窘迫。

我悶聲不說話,但肚子裏發出的‘咕咕’叫聲出賣了我。

我等待著一一的嘲笑,可是愛笑的她並沒有發出下笑聲,而是快步向門外走了出去。

門沒關,我又等了兩分鍾,起來關門,正好碰上拿著鋁餐盒走進來的一一。

“給你的,吃吧。”

一一遞過餐盒,嚴肅的表情像是鄰家大姐姐。

“我真不餓,謝謝你,我要睡覺了。”

被她發現我的秘密,我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和尊嚴相比,挨餓又算什麼。

也正是這所謂的尊嚴,讓我受了很多苦。

記得有一次,在和興三道街的馬路上有人掉了五十塊錢。

我想過去撿,但路上人來人往,我又不好意思,尋思等沒人了再撿。

結果,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走了過來,彎腰就撿了起來。

她當時旁若無人淡定的表情,讓我瞠目結舌。

同時暗恨自己,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