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仍未有熬過去。
湯館早就已經沒有客人了，但李依然卻沒有打烊。
他在擦桌子。
一遍、兩遍、三遍……他自己也算不清已經擦了多少遍了，但他依舊一遍遍的在擦著。
擦桌子是一個很耗時的工作，要將館子裏那麼多張桌子一遍一遍地擦幹淨需要的時間就更多。
李依然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在擦桌子上。
他在等一個人。
燭光很溫柔。
他的心也很平靜。
屋外的有霧，微冷，濕潤了漫長的夜。
林霜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夜霧中走來的。
他來得悄無聲息，就如一個來自黑夜的幽靈。
李依然還在擦著桌子，道：“你來了？”
林霜點點頭，蒼白的臉在燭光裏漾出絲異樣的紅。他淡淡道：“你等了我很久？”
李依然沒有回答，隻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失約的。”
林霜的臉上有了難得的笑容：“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會不等我的。”
他邊說邊坐了下去，眼睛卻不離門外無邊的黑暗，繼續道：“春天來了，但是它能維持多少個日子呢？”
李依然停下手中的活兒，問道：“你有心事？”
林霜苦笑道：“看來滿不住你。”
李依然淡然一笑：“春天來了，下一個春天也不遠了。”
林霜歎道：“隻可惜，有一個地方是永遠都沒有春天的，那裏隻有不滅的赤火，不化的岩冰，無休止無彼岸的風沙……春天是不屬於那裏的。”
李依然在等著他往下說。
林霜卻忽然道：“你很像一個人，一個我的老相識。”
李依然也道：“我也總覺得你很眼熟，好似曾在哪兒見到過，但都想不起來，隻有一個很模糊的輪廓。”
林霜笑道：“或許這就是緣分÷；或許，我們上輩子曾相識過？”
李依然笑道：“我隻敢肯定我們這輩子有緣相識了。”
林霜忽然問：“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麼樣子，有什麼作為麼?”
李依然淡淡道：“有時候我也很想知道的，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我也無法去改變已經成為了曆史的現實。”
林霜問道：“但你卻想要改變現世不順的命運？”
李依然笑道：“天生的命運雖無法改變，但後天的卻可以扭轉。就好比我們不能讓春天不走，卻能改變等待它到來的心情。”
林霜：“你不相信命運？”
李依然：“我更相信自己。”
林霜歎道：“你可知道你生於大燒灸地獄？”
李依然重複了一遍：“大燒灸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