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說:“聽說你嫁人了?你丈夫呢?他在哪裏?”
陳貞默然不語,她覺得楊廣的身上帶著一種危險的氣質,讓她從心底裏生起畏懼的感覺,但她絕不能表現出來,失去了國家,絕不能再失去骨氣。
兩個人沉默對恃,暗潮洶湧,間以沈皇後一成不變的木魚聲,陳婉也停止了哭泣,她看到兩人對視的目光,心裏微微一動,如果當初並沒有設計讓陳貞嫁給徐德言,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景呢?
這天下,到底是造化弄人。
被這個女子寒冷如冰的目光注視著,楊廣便不由覺得焦燥不安起來,他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要得到這個女子的欲望空前絕後地湧了上來。
幾個月前,他的母親異想天開地要讓他娶樂昌公主時,他隻是一笑而已,他還年輕,並不急於成家。想不到從南國帶來的消息,居然是被拒絕,他仍然也隻是一笑置之,娶哪個女子,他完全沒有意見,全憑他的母親作主。
然而,便在幾個月之後,終於使他見到她,那樣冰冷的一雙眼眸,隱隱帶著憂傷與絕望,竟使他心裏不由地有些傷痛。
他長籲一口氣,忽然走到沈皇後麵前,一腳將她敲的木魚踢飛,似乎這樣可以宣泄一下心裏的鬱氣。
沈皇後吃了一驚,手裏拿著木棰,卻無處可敲,宮中立刻變得異常寧靜。
忽有兵士進來稟報,整個皇宮都已搜查過了,卻仍然不見陳叔寶及張麗華。
楊廣看了陳貞一眼,陳貞麵無表情,寒冷如冰,他知道從這個女子的身上是絕不可能問出什麼來的。
這時,他才注意到另外一個年紀小一點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臉上還帶著淚痕,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陳貞,他笑了,說:“你是陳婉?你長得和你姐姐真象。”
陳婉吃了一驚,怯怯地看了楊廣一眼,楊廣說:“你哥哥呢?他去了哪裏?”
陳婉搖了搖頭,低聲說:“我不知道。”
楊廣笑道:“你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沒有帶你走,卻帶了張麗華。”
陳婉眼中掠過了一絲不滿,雖然這絲情緒一閃即逝,精明如楊廣還是注意到了。
楊廣故意說:“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哥哥還能逃出宮去,為何不帶上你一起逃呢?”
陳婉正想說什麼話,陳貞厲聲叫道:“婉兒!”
陳婉嚇了一跳,垂下頭,楊廣卻已經猜到陳叔寶並沒有逃出皇宮,他還在皇宮內。他立刻傳令,繼續搜查皇宮,一定要把陳叔寶及張麗華找出來。
此時,楊素也已進宮,經過不懈的搜查,終於發現陳叔寶及張妃藏身在井底,這時候天色也已經晚了。
城內大局已定,雖然江南的大部分地區還未攻陷,但健康已破,剩下的人都不足為患,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楊廣親自到枯井邊,隋兵將吊籃吊起時,都覺得異常沉重,有一個兵士笑道:“這個陳叔寶,怎麼這麼個重法。”
陳貞垂下了頭,現在他們是亡國之人,被人恥笑是免不了的,但心裏卻無法釋懷,在最緊要的關頭,她最親愛的哥哥,拋棄了她們。
吊籃出了井口,隋軍才明白,原來是陳叔寶,張妃孔妃三個人擠在一個吊籃裏,陳叔寶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由於井口狹窄,三人的體積過大,出井口時,著實廢了一番功夫,甚至連張妃臉上的胭脂都擦在了井沿上。
陳貞鄙夷地看著他的哥哥,什麼都可以原諒,但在敵人麵前如此示弱,卻是無法原諒的。
楊廣看見這種情景,不由哈哈大笑,他是個年輕人,想笑便笑,而且他是勝利者,完全有資格笑。剛轉過身,看見陳貞仇恨的目光,他心裏一緊,笑聲便慢慢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