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貞走入室內,取了幾封銀子,交給小乙,“要走就快走,不要等清河公回來,否則就走不成了。”
小乙疑惑地看著陳貞:“我怎麼能相信你?”
陳貞苦笑了笑:“天黑以前,楊公是不會回來的,我也絕不會派人去通知他,你們快跑吧,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到了天黑就躲起來,想必也不會被人發現。”
民夫們商議了兩句,便帶著銀子離開了別業,小乙臨走以前問陳貞:“你是誰?”
陳貞微微一笑:“我隻是一個姬妾,何必管我是誰呢?”
陳貞本以為楊素要天黑才會回到別業,想不到工地上出了亂子,已經有人緊急發出了通知,隻一個時辰後,楊素便回到了別業。
陳貞見他這麼早回來,心裏不由地一緊,她知道楊素是萬萬不會放過這些民夫的。
他回到府中,先撫慰了陳貞和紅拂幾句,立刻便派了大批兵士去追趕那些民夫,陳貞與紅拂對視了一眼,紅拂問:“素公如果抓住那些民夫,會怎麼樣呢?”
楊素冷冷地說:“這些妖民,視天理國法何在,當然是斬立絕。”
陳貞輕輕歎了口氣,紅拂握住她的手,即是已提到天理國法,自然是沒有圜轉的餘地,看來那些民夫是必死無疑了。
果然天黑以前,追趕的兵士便帶回了所有叛逃民夫的頭,也帶著陳貞贈給他們的幾封銀子。
銀子上都有清河公府的標記,楊素看了她們兩個一眼,陳貞低聲說:“是我贈給他們銀兩的。”
紅拂馬上說:“貞姐是為了救我,才送給他們銀子,要不然他們說不定已經殺了我了。”接著她便繪聲繪色地將打鬥的過程說了一遍,特意誇張民夫們要殺她泄忿。
楊素隻是微笑不語,等紅拂講完了,楊素才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以後可不要那麼任性再跑出來抓什麼妖民。”
紅拂連忙點頭,又上去給楊素捶背,又是撒嬌,鬧了半晌。
當天夜裏,陳貞獨自坐在窗前,忽聽一個人叫她的名字:“陳貞!”
陳貞一回頭,身後站著一個無頭的人,她嚇了一跳,那人的手中提著自己的頭,嘴裏還在叫:“陳貞!”
陳貞仔細看那個頭,雖然被亂發遮住了,卻也能看出來是小乙,她驚問:“小乙,你怎麼在這裏?”
被提著頭嘴一開一合地說話:“你說不會出賣我們,但是你卻出賣了我們,你這個賤人,我應該先殺了你。”
陳貞忙道:“不是我派人去請素公的,我真地沒有出賣你們。”
小乙冷冷地說:“我不相信你,我要你抵命。”他一邊說一邊向著陳貞逼近,眼看著無頭的脖頸還在向外冒著鮮血,被提在手中的頭顱臉色猙獰。陳貞嚇得連連後退,但小乙卻不願放過她,步步緊逼。
陳貞心慌意亂,一腳踩到什麼上,被拌了一跤,人也清醒了過來,原來隻是一場夢。
她驚魂未定,窗紗被風吹起,也嚇了她一跳。
她輕歎口氣,坐起身來,窗外月光如水,花園裏寧靜而安逸,剛才的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走出房間,便又想起了楊廣,這樣的夜晚,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陳貞坐在花前,別業中隻種了一些普通的月季花,開得卻異常地嬌豔,各色的花枝在夜色中安靜地伸展著,微風撫過,便有一陣淡淡的幽香。
陳貞抱著雙腿,頭放在膝蓋上,心裏茫茫然,不知道思念著一些什麼事情。
忽聽一個女子的驚呼,紅拂驚慌失措地從房間裏跑了出來,一看見陳貞馬上撲過來抱住陳貞,“小乙,我看見小乙了,他向我來索命,我好害怕。”
陳貞心裏一驚,怎麼紅拂也夢見同樣的事情?她輕拍著紅拂的後背:“別怕,隻是夢。”
紅拂邊哭邊喘息,過了半晌才安靜下來,“你怎麼深更半夜坐在外麵?”
陳貞自然不想告訴紅拂自己夢見同樣的事情,要不然紅拂一定會更加害怕,她隻是微笑著說:“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
紅拂離開陳貞懷裏,坐在旁邊,“你是不是在思念晉王?”
陳貞愣了愣,“你說什麼?”
紅拂破啼為笑:“我那天夜裏看見你私會晉王。”
陳貞臉紅了,低聲說:“你別亂說話,我隻是偶然遇到晉王。”
紅拂笑道:“我說錯了,是晉王去找你的。”
陳貞幽幽長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星空,天上繁星點點,冷漠著注視著人間的悲喜。紅拂猶自在說:“你喜歡晉王的對不對?”
一道光芒劃過,原來是一顆流星,紅拂立刻虔誠地閉上眼睛,陳貞微笑著看著她,等她重又閉開眼睛,陳貞才道:“你許了個什麼願望。”
紅拂輕歎一聲,“我希望小乙能夠早日超生,到一個好人家。”
陳貞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也轉頭向著天空。月光下,兩個女子相依偎地坐在一起,熟悉的感覺,不由地想到陳婉,她一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