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時空(1 / 3)

耕煙時常對人講,我的名字,那可是大有學問。

這學問歸根結底來自於竇爸爸,因為竇爸爸喜歡看李汝珍的《鏡花緣》,恰好得了一個女兒,索性就借用了“司荼蘼花仙子第五十八名才女‘鴛鴦帶’竇耕煙”,來為自己的寶貝女兒命名。

幼時耕煙還覺得自己的名字拗口,長大了反倒有些沾沾自喜。

荼蘼,多浪漫的字眼啊。

難得心思細膩的小小女子生就與此有關。

耕煙覺得,仿佛是命。

例如她遇到陸茗駿,喜歡上陸茗駿,跟陸茗駿在一起,等等,她為他收斂了傲氣霸氣,為他放低了姿態暖言好語,她也覺得,就是注定。

春意微暖,殘冬的氣息已然闌珊的時候,陸茗駿約了耕煙一同去爬山。並不晦澀的山,因了一季酷寒,綠蔭還稀少。山路簡潔,都是或圓或方的石塊拚接,放眼望去,綿延到了林子的最深處。耕煙和陸茗駿,各自背著一個小小的旅行袋,裏麵裝一些瑣碎的登山用品,尤其是耕煙,連保濕水防曬霜什麼的,全都扛在肩上,第一個小時結束,她就已經兩腿發軟,滿腦子都是家裏酥軟的大床了。

“喂,茗駿!”

男生回頭,皺起眉,問道:“這麼快就走不動啦?”

耕煙一臉的委屈:“你還要走多久啊,咱們回去吧?”

陸茗駿折回兩步,站到耕煙麵前影子就像指示塔一樣覆蓋下來。他笑眯眯的牽起耕煙的手,說:“總不能要我背你吧,現在還不到中午呢,這麼快回去,實在沒意思。”

耕煙扁著嘴,拽著陸茗駿的胳膊:“起碼讓我歇會兒吧?”

陸茗駿這才想起來,自己要充當的不是野外生存訓練裏冷酷的教練,而是耕煙的男朋友,隻好不情願的,找了一塊冰涼的大石頭坐下。

山林很靜,可以聽到耕煙急促的呼吸。偶爾還有鳥群飛過,撲啦啦的一陣,幹枯的樹杈晃動,抬頭隻覺這天也是張牙舞爪的。

“歇夠了沒有,我們繼續上路了哦。”陸茗駿依然興致蓬勃。

耕煙不是不了解,倘若用一種美好的希冀的標準去衡量,陸茗駿的為人不夠細心,對她不夠溫柔體諒,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很多女生看來都是不可以被寬恕和原諒的,惟有耕煙,雖然看似嬌縱,卻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希望,時間能讓自己愛的人軟化,懂得她對他的好。

於是耕煙鼓足了勁,站起來,拍拍手掌上的灰塵,說:“休息好了,走吧。”心裏勉強,但笑得疏朗。愛情就是這樣吧,耕煙想,愛情就是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連委屈也看成蜜糖。

再走得深一點,出現了一道小溪。雖然在南方,少有冰雪,但潺潺的流水聲音依舊讓耕煙想到了春雪消融的愜意。她蹲下去,伸出手指,可立馬就縮了回來。

真冷。

陸茗駿在一旁笑她:“笨蛋,山裏的水,哪有不涼的。”

耕煙剛要反駁,陸茗駿就把她的手像一件偉大的藝術品那樣捧了起來,然後細細的給她搓著,還不斷嗬氣。

耕煙感動得都要哭了。盯著陸茗駿,愣了好久。她想她的愛神原是眷顧她的,不會讓她所有的付出都像這溪水一樣枉自奔流。

這個時候她又發現就在他們站的地方,陸茗駿的背後,大約離地麵三四米的崖壁上,有一處黑糊糊的洞穴。她說茗駿你看那是什麼,說了以後才曉得後悔,因為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探險精神的陸茗駿一下子就丟開了她的手,轉而研究起那個洞穴來。

“耕煙,我們進去看看吧?”

耕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就是一個山洞而已,難道還會有寶藏不成?我看裏麵黑漆漆的,肯定又髒又臭,說不定還有蝙蝠或者老鼠。”

陸茗駿屈著食指敲耕煙的額頭:“丫頭,你平時不就愛看那些鬼靈精怪的小說麼,你的想象力到哪兒去了?這麼好的機會,要是錯過了,你以後想來我也不陪你了哦。”

“還不如說你自己想去,是我在陪你。”耕煙嘀咕著,眼皮往上翻。可是陸茗駿說一她也不舍得說二,幹脆把心一橫,踩著陸茗駿的肩膀就爬上了洞口。

兩個人,像擅入民宅的竊匪,靠著鑰匙串上小電筒微弱的光,一步一步弓著身子往裏走。

果然什麼都沒有。

連老鼠蝙蝠都沒有。

“喂,夠啦,別再往裏走了。”耕煙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拖油瓶,這一路上都是她在不斷的扯陸茗駿的後腿,不斷的說,回去吧,回去吧。

這愛情還真艱澀。

耕煙歎了口氣。

陸茗駿剛想說好,但突然看見山洞的壁上有一處在閃著微弱的熒光。他嘿嘿的笑著問耕煙:“你有沒有看見過螢火蟲?”

耕煙說:“沒有。”

陸茗駿於是躡手躡腳走過去,擺出一個撲蝶的姿勢,伸手去抓壁上的熒光。

那熒光一動不動。

手碰到了,才曉得是一塊冰涼的夜光石。

但耕煙依舊很高興:“茗駿,這石頭真漂亮,你要送給我嗎?”

陸茗駿把石頭托在掌心,仔細端詳了,又揣進口袋裏,說:“先出去,這石頭我放著再琢磨琢磨。”

耕煙的歡喜一落千丈。

“芙蓉石,產於福州壽山村東南之月洋鄉加良山,質優者與玉質極相似,光潤而凝細,微透明晶瑩可愛,色彩有白、黃、紅、青、花等多種。其價值在清朝僅次於田黃石,200餘年來享有極高聲譽。據典籍記載,乾隆時與田黃等價,清末時與田黃、昌化雞血被譽為‘印石三寶’。有名的慈禧太後用印‘同道堂’和‘慈禧皇太後之寶’就是用芙蓉石所雕。據說芙蓉石價值高還有一個原因,即其有‘似玉而非玉’的特征,而文人素來有‘貴石而賤玉’之癖,因為文人喜歡親自動手治印,以反映心境,而芙蓉石正好符合這種審美口味,自然倍受文人喜愛。可謂‘馬之似鹿者,貴也,真鹿則不貴矣。印石之似玉者佳也,真玉則不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