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茗駿拿著石頭去找學院裏資深穩重的老教授,老教授便洋洋灑灑的,做了以上陳述。可是,會發光的芙蓉石,老教授說,他不僅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連聽也未曾聽說過。
後來,陸茗駿在和耕煙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說:“老教授對芙蓉石尤為感興趣,要求我把石頭轉讓給他。”
耕煙心裏不樂意,那塊石頭,從第一縷光射入她的眼睛裏,她就有了莫名的渴求。她將石頭捏在手裏,細細的把玩,一邊喃喃的說:“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
陸茗駿沒有聽清楚,問:“你說什麼?”
耕煙又重複了一次:“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
陸茗駿跳起來:“不行,我已經答應教授了。再說,送給你有什麼好,你頂多就是當一件擺設給貢起來,教授拿著卻不一樣,興許還能對地質勘察或者曆史研究有突破性的貢獻呢。”
說著,伸手要奪過耕煙手裏的石頭。
耕煙有千萬個不樂意,卻知道不能使性子壞了自己在陸茗駿心目中的形象,於是就半開玩笑的,將手一抬,說,不給,然後退開了。
這一推一搡間,耕煙沒注意到地上有一個空的玻璃瓶,左腳剛踏上去,身體就沒了重心,搖搖晃晃的,往一旁的老槐樹底下跌去。握著石頭的手撞在樹的根莖上,石頭的棱角刺破了手心細膩的皮膚。
“哎呀!”陸茗駿心知不好,慌慌張張的扶起耕煙,往她受傷的掌心裏吹氣,像大人們哄小孩子一樣,說,不疼,不疼。
耕煙驀地就哭了。
好端端的青天白日,驟然變得如混沌初開一樣汙濁。
閃電和雷聲接踵而至。
然後又是漩渦一樣的空氣,水氣,交雜著,在耕煙和陸茗駿的周圍排得密密麻麻。兩個人齊齊喊著對方的名字。隻一聲,就像突然陷入了荒蕪的大漠,四周昏黃一片。
他們的身體開始旋轉和漂浮。
他們的視線開始震動和模糊。
片刻之後,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耕煙醒過來的時候,她置身的,是一座水榭樓台俱備的庭園。她就趴在冰涼的假山上,像被拉扯過一樣四肢微痛。她撐開粘合的眼皮,四處環顧,這紅牆綠瓦,樹鬱花繁,不似春寒的景致。
再看,荷塘裏盛開了幾簇蓊鬱的睡蓮花。
耕煙正納悶,一隊人從底下假山的洞子裏穿過,衣著整齊,步履一致。但奇就奇在,這一群人戴著襆頭,清一色穿著簡略的貼身窄袖襴袍,袖口用布帶綁著,腰間係粗布的麻帶,手裏各執一件兵器,或是刀劍,或是櫻槍。
耕煙吐了一口氣,翻過身,在假山的凹陷處像睡覺一樣躺著,然後閉起眼睛跟自己說,哦,原來是在做夢。
可是,突然,想起被劃破的手心,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那傷口還在,疼痛的感覺又回來,甚至,仿佛被茗駿暖過的溫度還清晰的停留在細小的皮屑上。耕煙再次向四處探望,依舊靜得可怕。
腦子裏突然有一個大膽的設想,看過的小說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挨個挨個在麵前立了起來。
耕煙很小心的攀下假山,朝著剛才那群人行走的方向,躡手躡腳過去了。
大廳裏聚滿了人。有八個人坐著,其餘全都昂首而立。這坐著的八個人,有的羽扇綸巾外表斯文,有的粗眉大目麵色鐵青,還有一個禿著頭,身披袈裟,一副寺廟的僧侶打扮。
而此人正在不急不徐的說話。
“八珍盒關乎八大門派的生死存亡,各位應當屏除芥蒂,悉心合作,切莫讓外人有了可趁之機。”
一名身著藏藍色白襟大袖衫的中年男子起身說道:“一枯大師說得對,我們昆侖派的武功心法必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八珍盒一定要找,但劉掌門方才所說的,以華山派為馬首是瞻,在下卻不敢苟同。”
話音剛落,座中一名執玉劍佩琳琅的少女便問道:“宋掌門是否以為,這八大門派統領的位置,該是你昆侖派所有,那才叫公道?”
“傅姑娘似乎隻是代靜梅師太參加此次的武林大會吧,作為後生晚輩,最忌諱的,便是在前輩的麵前態度囂張。”
這位被峨眉女弟子傅香影稱做宋掌門的中年男人,乃是昆侖派第二十八任掌門宋天罡。為人奸佞刻薄,連做夢都想將整個武林據為己有。
個人心思,個中曲折,耕煙當然是不知道的。她稀裏糊塗在花園裏兜了兩個圈,才找到這熱鬧的大廳。這些人一言一語,鋒芒畢露,誰都不肯讓誰三分,她聽得糊塗,可也忍不住暗地裏嘲笑。
突然,也不知從哪裏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揪住耕煙的肩膀,耕煙疼得直想掉淚,兩手胡亂的抓著,扯爛了一張完好的對聯。隨即她又被人像粽子似的扔在地上,所有的人瞪圓了眼珠子望著她,有驚愕,有憤怒,她嚇得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