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院外樹上的知了有氣無力的叫著,光在屋裏幹坐不動,身上就能汗如雨下,更何況是在灶前被大火烘烤,杜方寧一麵燒火,一邊不停的用手抹汗扇風。沒多久,她的小臉便抹得像隻花貓一樣。
方氏看著女兒那副滑稽樣,想笑又笑不出來。她蹙著眉尖心疼的歎道:“方寧,你出去涼快一會兒,娘能顧過來。”
杜方寧搖搖頭:“兩個大灶呢,娘怎麼能顧得過來。我不去,忍一會兒就好了。”杜方寧繼續埋頭燒火。事實上,她的心中也在燃燒著一把火。她從現代穿越而來,占據了這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十歲小姑娘的身體。她麵臨的境況卻是苦不堪言。她爹杜朝南在家排行老三,上頭有兩個貪婪狡猾的哥哥,下麵還有一個被慣得不成樣子的弟弟。這杜家一家子除了她們一家子外,大多都是極品。
杜老頭是那種有酒有飯萬事足的人,其婆娘何氏刻薄尖酸,是南山村有名的潑辣貨。而杜方寧的爹愚孝懦弱,娘方氏又賢惠得過了頭,每日任勞任怨。杜家沒分家,婆婆和妯娌都將髒活累活全推給她幹。拿這日輪流的做飯來說,本來是三個兒媳婦每日輪一天,其他兩人是能推就推。婆婆何氏是睜一隻閉一隻眼。即便這樣,何氏仍不時不時找碴痛罵方氏,理由很簡單——誰讓方氏是個下不了好蛋的母雞。方氏連生五個女兒,在生了靜寧之後九年中再沒有動靜。用農村的土話說,杜老三一家就是個絕戶頭。人人都可以刺他幾句。
杜方寧再次甩了把汗,正好三姐杜秋寧提著一大籃子菜進來了。她放下菜籃立即不由分說的將妹妹拉出來:“你看你熱成什麼樣兒了,快出去涼快涼快,我來燒火。”
杜方寧點點頭,伸手舀起一瓢涼水咕咚咚的喝了起來,現在的她也沒條件糾結喝生水衛不衛生的問題了。因為她奶何氏是一個比嚴監生還摳的人物。除了冬天外是不允許他們浪費柴火燒開水喝的。喝完涼水,身上涼快了許多。杜方寧又打水洗了臉,她算著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便朝屋東頭的小河邊走去。那裏涼爽又沒有饒舌的婦人。
她踽踽行至河邊的大柳樹下,剛要坐來喘口氣,突然河水一聲響動,一個濕淋淋的腦袋從水中鑽出來,一看到杜方寧,立即大聲嚷道:“你又偷看我洗澡!”
杜方寧哼了一聲,抄起一塊土坎拉朝水中仍去。在河裏洗澡的正是村西頭宋老財家的二兒子宋木,由於小時候燒壞了腦子,總顯得木頭木腦的,人稱他為小木頭。宋老財是南山村兩大地主之一,同時也是有名的摳貨,關於他吝嗇小氣的傳說能裝一籮筐。有人說,他家花廳的牆上掛著一副鹹魚鹹肉圖,每天,宋老財吃飯時就著牆上的畫下飯;還有人說,宋家來客人時,宋老財做飯仍然舍不得放油,便把油壇放在廚房裏熏菜。總之各種傳說五花八門的,越說越離奇。杜方寧算是充分見識了古人豐富離奇的想像力。
杜方寧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發呆,小木頭已經上了岸。路過杜方寧麵前時,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像往常那樣睜著一雙黑亮純淨的眸子看著她。
杜方寧正要開口跟他說話,不料,他倒先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媳婦是做什麼的?”
杜方寧撓撓頭,斟酌著字詞解釋:“媳婦……就是陪你吃飯陪你玩的人。”
小木頭眨巴著眼睛,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你要我給我當媳婦嗎?”
“什麼?”杜方寧指指對方,又指指自己,忍俊不禁道:“臭小子,你才幾歲,竟敢占姐的便宜。”她隨即又氣餒的想到,自己這具身體不過才十歲,跟小木頭是同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