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喬回去以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起初,宋老財以為他是收了心開始發憤苦讀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那回事。他的臉上不再像前些日子似的,時而恍惚時而傻笑,而是整個人繃得緊緊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宋老財問他,宋喬顧左右而言他,他拿出做生意的精明勁兒也沒套出話來。不過宋老財畢竟是過來人,蒙也蒙出個大半,除了方寧那丫頭,還真沒有誰有這麼大能耐讓他這樣。宋老財也沒再說什麼,年輕人的事還得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宋喬有時去縣學讀書,有時去跟同窗好友談詩論文,回到家還抄書作文。每日早出晚歸、忙碌不堪。方寧來找過宋柳兩次,本想著如果碰見宋喬,就跟他解釋清楚。不料,事不湊巧,她來了兩次都趕上宋喬出門。方寧的脾氣也上來了,她暗忖道,幹脆讓他再繼續鑽牛角吧,直到鑽透為止。從這天起,她不再去宋家了,隻安心在家鑽研菜譜和農書,帶著姐妹們做曬菜幹醃鹹菜做酸豆角,一件件的忙個不停。
這些菜大部分都會被方牛子買了下來,做為早飯的佐菜或是贈品。如今栓子的手藝越來越好,方牛子和香草頭腦活絡行事大方,店裏的客流在逐日增多。方牛子一高興就給栓子和劉雙喜漲了工錢,栓子是廚子自然要高些,每月先漲至八百文,劉雙喜四百文,自然都是包吃包住,過年過節的還有節禮外加四季衣裳。兩人十分感激,幹活愈加賣力,尤其是劉雙喜,得了工錢全部拿回家讓爹娘攢著準備蓋房子。劉大同一家人自是十分高興。栓子漲工錢後第一月趁著當天客人少,便搭杜朝南的牛車趕了回來。
方氏一見他便親切地笑道:“來,讓我瞧瞧。哎喲,又長高了。這孩子就跟追了肥的莊稼苗似的,飛長。”
栓子憨憨一笑:“都是方叔汪嬸厚道大方,好吃的盡著吃,能不長嘛。”
方氏聽他誇讚自個弟弟妹妹,心裏越發舒坦。
吃完晚飯後,栓子悄悄溜進靜寧的房裏,關上門拿出一隻半舊的灰色布包,眉開眼笑的遞給靜寧:“這是我這幾個月的工錢,你先收著。”
靜寧瞥了一眼栓子,微微低著頭,嬌嗔道:“這是你的工錢,給我做什麼?”
栓子笑嘻嘻地往她手裏一塞:“我不給你給誰,收著吧,等將來……將來再說吧。”說到這裏,栓子嘿嘿一笑,又遞過去一隻盒子,“這是幾盒麵脂,共有五盒,幾個姐姐每人都有。”
靜寧臉上綻開一抹動人的笑意,嘴裏仍嗔道:“喲,你還挺會花錢的,想得也怪周到的。”
栓子隻是嘿嘿的傻笑,他最近可沒少漲見識,那些吃飯的人是形形色色,他耳濡目染,自然也跟著懂了不少。待人接物方麵也靈活周到許多。靜寧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她跟栓子說了一會兒話,便拿著麵脂向幾個姐姐驕傲的顯擺去了。因為飯鋪裏太忙,栓子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回城去了。
方寧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她這次又有了新的想法,想種些適合本地生長的調料,像花椒八角枸杞之類的東西。另外她還想跟父親一起研究一下果樹和蔬菜的嫁接方法,她以前就有這想法,隻是自已記得不大清楚就暫時擱置了,前些天他偶爾在農書中看到了,原來古代早已經有嫁接的記載了,隻不過由於信息流通不暢,一般人都不知道罷了。
杜朝南是個種莊稼的好手,心靈手巧,肯花時間鑽研又不吝惜力氣,家裏的菜園子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種出來的蔬菜顏色鮮嫩水靈,蟲眼極少。最近半年,就不單是方牛子一家要了,其他飯鋪的掌櫃也開始找他訂菜。這一下子就驚動了村裏的其他人家,南山村裏也有不少人進城賣菜,不過他們都是零賣,既辛苦還費時間,還要交攤位費,有時辛苦一整天還不一定能賣完,哪有這麼大批量的供應飯鋪方便。這些村民絡繹不絕的上門說好話套近乎,張口閉口“三哥、老弟、三侄子”的叫著,把杜朝南弄得左右為難,如果有能力,他自然願意幫助這些鄉親們,畢竟過日子都不容易。可求助的人太多,肯定得有取舍,幫誰不幫誰,這可讓一向厚道不善與人打交道的杜朝南犯了難。
最後還是方寧給他出了主意,自然是先照顧關係近些的,如果他們家的不夠,就先從劉大同、李三順和胡奶奶家三家收菜,如果還不夠,再從別家收。收菜時無論關係遠近都要嚴格把關,不新鮮的蟲眼太多的都不要。而且價錢要稍稍低些,不賺一點錢誰幹呀。
“這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畢竟鄉裏鄉親的。”杜朝南聽完方寧的話不禁有些猶豫。
方寧笑著開導他:“爹,幫助人是沒錯,可咱們自己也不能吃虧呀。這天下哪有白吃的飯。沒事,咱們先把話放前頭,願意就送來,不願意就自己賣唄。”杜朝南想來想去也沒別的招,隻好先試試再說。
李三順聽到杜朝南竟要他一起種菜,不覺有些詫異。方氏在旁邊勸道:“三順哪,你家的地少,你光靠打獵也不行,一是危險,二是不穩定。眼看著狗蛋越來越大了,將來娶親都要花錢,你可得提前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