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看著他不過是二十來歲的書生模樣,本應該是對功名十分在意的年齡,可他卻隻是一笑淡之。
拓跋鈺修想說什麼,但在蕭邕麵前又不敢開口,蕭邕這才正視了麵前這個自己剛才還瞧不起的書生,隨之大筆一揮,隻道,“朕準了,你回去先等消息吧。”
舒解憂揚起頭謝恩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突然掃向了明月,那眼神之中滿是尋味,卻恍然一笑,那種感覺似乎明月是應該是認識他的,可明月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與這男子相識?明月找了個借口,出了兩儀殿,在白雪皚皚之中,聽到拓跋鈺修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呀你,好好的京都不待,非得去那什麼並州蠻荒之地,氣死老夫了!”
舒解憂卻笑道,“老師不必氣惱,陛下這是擺明了是瞧不上解憂,若解憂強行留在京都之中,陛下也不會在意解憂,若是解憂前往並州之地,幹出一番業績,等著將來老師在陛下麵前提一嘴,被調回來不是更好嗎?”
明月聽著這對話,不由得暗道,這舒解憂果然是個厲害角色,居然能夠看出蕭邕的心思來,讓明月不寒而栗起來,拓跋鈺修根本就沒有挺近舒解憂的話來,氣的拂袖而去,也不再搭理舒解憂了。
舒解憂卻隻是一笑,那笑容揚起的時候總是這樣的溫暖人心,明月躲在那雕龍的玉柱之後,並沒有走出去,隻是忽然聽到舒解憂道:“出來吧。”明月也不避諱,徑直的走了出來,站在舒解憂的身後,停下腳步,“舒解憂?”這三個字脫口而出,滿是試探。
“怎麼,記起我了?”舒解憂回過身來,眼眸之中劃過光芒,但隻是看了看明月的神色,也就懂了,“你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也是正常。”
“那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明月喊住前頭欲要離去的舒解憂,可前頭之人卻爽朗一笑。
“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反正,解憂也不是什麼需要你記得的人。”舒解憂恍如是竹林修行的謫仙,雖然是在世俗之間,可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脫塵之感。
明月也不想想這麼多的事情,看著黃昏日下,看著夕顏宮的方向,漸漸思索……
梁國皇城的夜色與周國一般無二,靜謐的黑暗似乎如潛伏在深宮之中的野獸,指不定在什麼時候就突然竄逃出來將人吞噬在其中,一盞昏暗的燈籠在這偌大的宮廷之中讓人尋覓不到。
風吹揚起她的衣衫,讓她身子有些顫抖了,打了個噴嚏還是迎風而上,手上燈籠左右搖晃的,也不能夠阻擋她的腳步。
快到冷宮的時候,明月才俯下身,將手中的燈籠吹滅,風聲蕭瑟的,她步步往前頭而去,整個荒敗的宮室都沒有一個人影,明月心裏頭是有些害怕的,但在黑暗之中,接著月光,看到那被灰塵掩蓋的匾額。
夕顏宮?
果真有這個宮室!明月是吃驚比較多,因為她在梁宮待了許久,雖然不算是將整個皇宮都轉了一圈,但她隨侍在蕭邕身邊,時常打賞宮中嬪妃,所以大多數院落她是聽過的。
夕顏宮,這名字聽來就淒涼,夕顏花,隻開一夜的花,再美麗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明月走進,踏在白雪之上,看的到那匾額之上曾有過的輝煌,那鎏金的匾額可不是尋常之人能夠用的,她推開已經腐朽不堪的大門,滿是灰塵的讓她咽喉有些難受。
輕咳幾聲,才踏步進去,宮殿很大,裏邊的東西橫七豎八的擺著,畫著山水花鳥的屏風早已看不見原貌,明月繞過屏風,宮殿雖華美,但都染上了灰塵,明月沒有遲疑,還是往內殿而去,想知道這宮殿的主人是誰,應該要去裏頭看看。
可猛然之間,卻在那屏風之上看到了些什麼,明月猛然頓下腳步,緩步而上,在那花鳥之處,看到了那署名,“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