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這幾日一直在醫館,他本來隻是心存負疚,所以才一時意氣,不管不顧的送俞清去醫治,既然人是他送出的,總不能又讓她落到袁家人手裏,當然要盡量維護,半刻不敢離身,連察覺肉身有損都沒往回趕。可是他所附的屍身,隻是袁家最最後輩的一個弟子,誰來都能吼他兩嗓子的,俞清跟著袁祖宗一起回來,身份不明,怎會隻讓一個後輩弟子守著?
溫九法術極高,武功卻隻泛泛,打又打不得,吵又吵不得,總不能來一撥人就收一撥魂魄吧?他倒不嫌魂魄多,可醫館整天沒事光倒騰屍首了,哪還有心思治人啊?咬了牙做小伏低,倒真是受了不少氣。幸好沒有半個熟人在身邊,也不怕丟臉,卻深覺護花是個苦差使,好歹到最後去了個倒黴老頭,溫九忍無可忍,把魂魄一收,自己附了上去,大模大樣的趕車出門,然後半路上把車一丟,魂魄抱著個肉身趕了半天路,好歹把俞清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鬥智鬥勇幾天沒睡,又趕了大半夜的路,不累才怪。
雖然疲憊至極,卻不知為何,怎麼都睡不著。細細想來,好像這麼多年,一直在用“必應居”的方式解決問題,一直在用“溫九”的方式解決問題,卻從來都沒有用正常人的方式解決過問題。如果不能收魂魄馭鬼,溫九居然連個書生都不如,這個認知,還真是挺打擊人的……
想想俞清淡淡的神情,溫九輕歎了一聲。溫九也就在喵喵麵前頤指氣使,充充老大罷了!意念中舒展身體,他喃喃的道:“喵喵。”
雲喵喵嗖的一下飛過來,看著他懶懶的樣子,呀了一聲,沾沾自喜的回頭對袁祖宗道:“九爺夢到我了。”
溫九忍不住好笑,索性裝睡,不張開眼睛。袁祖宗剛睡著又被她嚇醒,很是不滿,又不敢多說,哼哼一句:“別吵吵,讓他繼續夢,越夢越好!”雲喵喵哦了一聲,趕緊輕飄飄的離他遠些。溫九淺淺的笑出來,心頭一片靜謐,終於緩緩的睡了過去。
…………
早上,苦命的袁祖宗繼續早起教徒弟,溫九和雲喵喵倆魂魄待在房中,睡大頭覺的睡大頭覺,修煉的修煉,兩不相擾。睡到中午,袁祖宗氣急敗壞的回來了,把門一關,就叫:“九爺!九爺!”
溫九懶懶的應了一聲,袁祖宗道:“事情不妙!”
溫九笑道:“什麼事情不妙了?”
袁祖宗很不滿他笑,急道:“今個在演武廳,袁家路忽然對我問東問西,還有幾個小子跟他一唱一合的,顯然是商量好了的,我瞧情形隻怕不妙。”
溫九挑眉。他一向都習慣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從來不懂啥叫未雨綢繆。可是卻知道袁祖宗老謀深算,一點點風色都能嗅的出,於是坐正了,道:“那又怎樣呢?”
袁祖宗隨手挪動桌上茶杯,擺出個幾支鼎立的陣勢來,一邊道:“袁家現在有六支,但其實有一個後輩叫袁子思的挺牛,所以可以算七支。咱當時打的主意,就是想借刀殺人,扶出一支來,誘出兩三支輔著,把不聽話的各個擊破……我這幾天細細查究,論聲望論心機論實力,袁老三倒是個好人選,我才稍稍對袁老三露了點兒意思,袁老四這時候發難,完全不合常理啊!這不擺明了讓我把他當耙子打麼?袁老四不像這麼白癡的人啊,除非是有人在後麵撐腰。”
溫九緩緩的點頭,看著袁祖宗運籌帷握的老狐狸樣兒,心裏多少有些佩服,道:“那依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
袁祖宗陪笑:“我現在出個門百十來雙眼睛盯著,著實不便,咱要是設法套話,或者靜觀其變就被動了,能不能勞動九爺,動用些非常手段查查是咋回事?”
非常手段……溫九挑眉,你的非常手段,就是我的正常手段呢!溫九笑了笑,道:“成,晚上我跟喵喵去瞧瞧。”
…………
入了夜,趁黑摸到袁家路住的地方。天時尚早,房裏卻早熄了燈,袁家路也不在房中。溫九選了個燭台,放了隻鬼上去,用於監視,然後在室中翻找,找了許久,也沒有什麼信件之類。
雲喵喵等的無聊起來,在桌前坐了,打個哈欠,手指無意間在桌麵上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