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在傅清玉渾渾噩噩、半夢半醒中過去了。這其中,似乎有哭聲,有說話聲,還有前世今生的場麵與片斷,連續的,零碎的,相繼閃進了她的腦子裏。
第四天,當一縷晨光穿過穿窗欞投射到覆在她身上的那張打了無數補丁的被子上的時候,她終於真正醒了過來。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環境,再在腦海中回旋過一遍曾經的記憶,她明白自己是誰了。
有了三天時間的思緒的痛苦掙紮,她的心緒開始平複,並鎮定下來。既來之,則安之,不過,不安之也不行啊。
她側身坐了起來,以一個稍微舒服的姿態將身子斜斜地靠在幾塊破木板拚湊而成的床上。這床是挨著牆安置的,她這一靠上去,便靠到了牆壁上,騫地,一股安全感傳遍全身。
這樣,便不會掉下去了,她的心也定了下來。
她有由於巴士失事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大梁朝的後遺症。
頭上後腦勺的地方被人用紗布粗略包紮過,應該上了藥,所以隻感覺到一絲絲微微的疼痛。身上是稀薄的稻草,身下的床板磕得身上的肌膚很不舒服。傅清玉往裏挪了挪身子,盡量忍著從殘破的被子發出來的陳年黴味。
農家女?還是傅府六小姐,她對於這個新的身份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這時,有馬蹄聲傳來,門口處的平日城村民們拿來曬穀子的大坪子上,忽地出現了一輛富麗堂皇的的馬車。馬車剛一停下,趕馬車的小廝便快速地跳下車來,拿了車上的矮凳下來,墊在馬車下。
傅清玉馬上把瘦弱的身子縮回被窩裏裝睡。她以為來的是夫人太太之類的,她都成這個樣子了,在閻王爺那裏轉了好幾圈才轉回來,為了表示關心,那邊也不來看望一下嗎?
來的卻不是那邊的太太小姐,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婆子,似乎穿得十分光鮮,後麵還跟著一位老實巴交的小夥子。由於走得十分匆忙,還未待傅清玉看清楚,那兩個人就過去了,轉進了正院裏。
記憶閃現,這個老婆子很熟悉,她認得,她知道這個老婆子姓張,胡氏叫她“張媽媽”。而且,這位張婆子是從離這裏十幾裏遠的京城來的。
這個老婆子,總會在某一個固定的時間,來水邊村一趟,一刻鍾的功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傅明玉想,這一次,這個老婆子在非固定時間過來,多半是江氏送信到京城去,說她發生了意外,才把那個老婆子驚來的。
這麼辛苦何苦來呢,難道她真的這麼重要,要這樣的話,把她接回府裏在眼皮底下看管著不就得了?傅清玉冷哼了一聲,很有些鄙夷。
關於她的身世,記憶裏十分雜亂,好像是十一年前,一個人販子模樣的賊婆娘把剛出生的她抱到了水邊村,來到胡家,借住了一宿之後,什麼銀子沒留下,突然走了。
待看到房間裏突然多出一個嬰兒,江氏的當家胡大為執意要把女嬰丟掉。這年頭,農村最不缺就是孩子,何況農家人需要勞動力,一個女嬰能有什麼用?不知怎麼的,到最後,女嬰還是留在了胡家。但江氏,至此之後對這個女兒也沒什麼好臉色。
至於後來,胡大為一家是如何跟京城的傅府聯係上的,或者說,京城的傅家是如何找到水邊村來的,水邊村子裏的人誰也說不清楚。隻隱約記得是去年的一個下午,一輛淡青色車蓬的簡陋馬車停泊在胡大家的門前,從車上走下一個婆子。不知進去了多久,待江氏送她出來的時候,江氏的臉色是慘白慘白的。村子裏的人紛紛猜測,莫非胡大為家的那個女嬰是被拐賣的?如今那位丟失孩子的人家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