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曹可瑩又邀傅清玉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半夜時分,傅清玉聽著曹可瑩均勻的呼吸聲,悄悄地爬了起來,在窗前的藤椅上坐下,抱膝看窗外懸掛中空的清冷月光。
這樣的清冷的夜晚,很容易讓人浮想連翩,就好比傅清玉想起晌午時候臘梅說過的話。
老天總是如此拖遝,給了她一個的機會,卻如此的名不正言不順。
臘梅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的確,這是一個讓她知恩圖報的機會,也是一個讓她夾壁求生的機會。
作為曹大小姐的陪嫁姐妹嫁入譚家,最多隱忍三年,便可抬為平妻,地位相對而言,要比那些妾室高許多。即有可能成為當家主母,主管譚府一切,婆婆和丈夫之下,便是她了,一生的榮華富貴,自然享之不盡。
退而求其次,這也是逼傅夫人與傅二公子對她放手的方法。封侯詔書一下,譚大公子便是堂堂正正的爵爺。雖然這個侯爺新鮮出土,但其祖上曾打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朝堂上也有不少舊部,其關係枝枝蔓蔓,像傅夫人這樣八麵玲瓏的人,自然不會輕易為了她這麼一個庶女而去得罪一大群人。而傅二公子那邊,就更不在話下了。
隻要能逼迫傅夫人與傅二公子對她放手,那她就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從而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從一個平妻起步,開始奮鬥。這樣想來,似乎這種附有條件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為了她想要的自由,一切犧牲都值得。不是有首詩這樣說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她記起在桃園初見譚大公子的情形:一樹桃花掩映下,譚大公子撥開桃枝徐徐而來。落英繽紛,他的唇邊帶了淡淡笑意,溫文儒雅,如一塊璞玉。
如此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應該可以托付終身吧。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譚大公子能對她動心嗎?自古男子多風,流,三妻四妾自不在話下。所以,她要的不是一時的動心,而是一輩子的動心,這樣才能保住她在譚家一世主母的位置,保住她的尊嚴。
這條路注定會很艱難。
還有,臘梅轉達曹大小姐的話,說什麼讓她代替曹大小姐她相夫教子 ……教子?誰的兒子?如果日後曹大小姐生了個兒子,而她也生了個兒子,那麼,她這個做後媽該如何權衡這爵位的繼承人?是給別人的兒子還是給自己的孩子?
天!傅清玉想得頭痛欲裂,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也沒想到會這般複雜。可想而知,像她這樣簡單的人,萬一真的走到這一步,指不定以後的日子會是怎麼一個亂七八糟!
傅清玉想得整個人都淩亂了,直到天微明時才稍稍合了一下眼。幸好她年輕,又護膚有道,熬個一夜兩夜,也不會在臉上留下什麼痕跡,隻是神情稍顯困倦而已。
梳洗完畢,去給曹夫人請了安,開了早飯,吃過後,傅清玉照例朝曹府的學堂走去。
剛邁出幾步,玉梅便笑道:“清玉姑娘,你忘了今天西席不開課了嗎?”
傅清玉愕然望著玉梅:“什麼時候說的,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玉梅嘻嘻笑道:“昨天下午說的呀,大小姐都聽到了,姑娘昨天的心思好像不在學堂之上……”
傅清玉臉上一紅,難道,她從昨天下午就開始因了臘梅的話而失神了?
昨天晌午,臘梅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姑娘,為了你自己,你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
傅清玉折了回來,隨意問道:“到底是因了何事不開課了,難道先生病了嗎?”
“看來姑娘真的沒聽到。”玉梅笑道,“待會兒譚家小姐要過來串門,昨天已經差丫環過來說了,曹夫人便讓西席那邊停課一天。今天一大早的,夫人便起來了,吩咐廚房做這做那的,看來是要留譚家小姐在府裏吃飯呢。”
玉梅口中所說的譚家小姐,就是譚大公子的親生妹妹。說起來,譚家也是人丁稀薄,譚老爺在世的時候,做的官不大,再加上譚夫人娘家那邊財勢強大,譚夫人本人也十分強悍潑辣,竟是把譚老爺管得服服帖帖,一個妾室也不敢娶進門來。所以,至今為止,譚家隻有一子一女,兒子是譚大公子譚靖宇,女兒便是今天要來串門的譚小環了。
這樣簡單的家庭關係,也是合傅清玉的意的。
果然,廚房那邊叮叮咚咚的響,有一些手藝的丫環,如臘梅,也被叫到廚房裏幫忙。看來,對於這個未來的小姑子的到訪,曹夫人很是緊張。
本來,一個普普通通的商販之女來訪,本不必如此緊張,但想到對方可能是不久將來的侯爺的妹妹,那就不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