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晌午,傅清玉執了尚宮局的出入令牌給太後采購藥膳的藥引。熙熙攘攘大街上,她一轉過頭來,便看到一個人。
或者說,那個人已經跟了她許久,然後專程在一個巷子口的地方等著她。
傅清玉笑了起來。自那封書信與扳戒被雷飛以萬分火急的速度送往石國之後,她就料到,他一定會來。雖然顧惜著他的身體狀況,她不想讓他受這長期鞍馬勞累之苦,但是,他若執意要來的話,她又怎能阻止得了呢?
他的這份千山萬水的情誼,總是讓人忍不住感動。
傅清玉飛奔過去,在他的麵前站定,定定地看著他,掩藏不住臉上早已笑靨如花:“耶律大哥,你來了?”
話一出口,她自覺失言,忙道:“哦不對,我說錯了,你不是耶律大哥,你是…….”
耶律齊南很快打斷了她的話:“什麼我不是耶律大哥,我既然已經與你義結金蘭,我就是你的大哥,永遠都是。”
傅清玉怔怔地望了他好一會。他瘦多了,雖然雙眼依然有神,但仍然顯出一絲疲憊之意。一身漢服袍子掩飾不住越來越瘦弱的身軀。
情不自禁地,傅清玉撲進他的懷中,哽咽道:“耶律大哥,你瘦多了,你的身子本不應過於勞累,這跋山涉水,萬裏迢迢的,你怎麼反而跑過來了呢?”
耶律齊南含笑拍拍傅清玉,笑道:“傻丫頭,盡說傻話!你耶律大哥可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身子骨哪有你說的那麼差?把我這個做大哥的說成是那些病入膏盲的老頭子似的。哎,丫頭,我可告訴你,你這個大哥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差勁,不然的話,就不夠格做你的大哥了。”
“大哥!”傅清玉擦了擦眼睛,破涕為笑。
“走,陪大哥走走。”耶律齊南拉起傅清玉的手,“大哥有些日子沒來京城了,你陪大哥走走。”
傅清玉含笑道:“好。”拉著耶律齊南朝著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走去。
走了一會,傅清玉沉默下來,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沉重。
耶律齊南的神色不變,淡淡道:“說說看,大哥我的病情如何?”
傅清玉有些訝然地抬起頭來:“大哥何以知道我為大哥診脈?”
“你這個丫頭的本事,我早就見識過了。”耶律齊南望著傅清玉笑道,“退役女官薛紅英的關門弟子,如果沒有兩下子的話,又怎麼敢在宮裏麵立足?從你一拉著我的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耶律齊南欣慰地看著傅清玉,“看你近段時間在宮裏混得風聲水起,安然無恙,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可是,大哥你卻令人不省心。”傅清玉嗔怪道,“大哥如此金貴的身子,怎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呢?大哥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了,卻還要親自前來…….要是,要是萬一……”說到這,傅清玉有些說不下去了。
“沒事,大哥隻是想再來看看你。”耶律齊南淡淡道,“這次不來的話,我怕沒有機會了。”
“大哥,你一定會好好的。”傅清玉猛然停住腳步,“大哥隻要肯聽妹妹的話,好好靜養,少勞心勞力,大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耶律齊南含笑望著傅清玉,沒有說話。
傅清玉深深地歎了口氣,低下頭來:“我知道我的這番話,大哥肯定是聽不進去的。其實這又怎麼可能實現呢,大哥是大漠石國的新可汗,國事繁重,大哥又不想假他人之手,這事事親為是肯定的了。這樣又怎麼能夠靜下心來保養身子呢?”
想到曾經聽冬蕊等人說起的上段時間大漠石國經曆的一場宮廷政變,雖然聽的人想像不出當時那種血腥的場麵,但如果真的身臨其境的話,那樣的場景一定是相當驚心動魄的。
而耶律齊南,為了保住父輩的江山,不用說在這一場宮廷戰役中耗損了身子,落下如今這樣的境況。
傅清玉想起曾經那個威風凜凜,神采飛揚的耶律公子,再看看如今臉色灰暗,骨瘦如柴的耶律齊南,低下頭去,黯然神傷。
“誰說我靜不下心來保養身子?”耶律齊南笑道,“丫頭你忘了嗎,我曾經答應過你,許你一百年的太平盛世。其實,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幫你實現你的心願,其實也就是暗中幫著自己完成心願。”
傅清玉抬起頭來,驚奇地望著耶律齊南:“難道耶律大哥也如我一般有著如此想法?”
“誰說過,隻許你這種懸壺濟世的大夫有這種憐憫天下蒼生的心腸的?我也一樣是人啊,我當然也有著這樣的想法。”耶律齊南看了她一眼,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