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3)

從此除了上班,就是找劣質酒買醉。過了一天是一天。

不知世上何年,其實,不過,隻是,過了十個月。

街上人流洶湧,人們興奮莫名,每個人都在為別人的淒慘興高采烈,猶如過節。

人人崇高,人人是道德家,吐著唾沫利劍,殺人不見血。

他人即地獄。

大家快來看破鞋!喊口號的。

我看這小狐狸精從小長大,一直覺得不是個好東西,果然破鞋。有先見之明的。

這破鞋長的不錯啊!悄悄咽口水的。

方小眉,老實交代,野漢子是誰?野孩子那兒去了?不交代就是反黨,反革命,反人民的三反大破鞋。搞審判的,深得**三味,言語深刻,學到骨髓。

方小眉?!

久違的名字,箭般射入他的耳朵,直鑽腦髓。他丟下自行車,他奮力鑽進人堆,他看見了她,他們再次相遇,卻童真早失,覆水難收,有了距離。

這樣的場麵,她是主角,他是看客,咫尺天涯。相逢不如不見。

心碎欲裂。

她低著頭,胸前掛著一隻不辯顏色的破鞋,被人五化大綁,胸前的雙乳被人故意勒的小重山般凸現,那兒衣衫濕了一大片,債債漬漬,曖曖昧昧,不知道是汗,還是乳汁所染。

他呆在當地,無所適從,心做了桑葉,蠶爬了上來,咬著,沙沙之聲不斷。

他該怎麼辦?

現在他出去,人人勢必以為他就是那作奸犯科的男人,可他沒有,怎麼能無憑的承擔?

背白不易,抹黑何難!!!

說,野漢子是誰?坦白從寬。

四周寂靜,都想聽狗男女的故事,好佐了晚飯,當做新聞話談。

她低著頭,我,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片嘩然。

哈,不知道,可是和一群人亂搞,分不清孩子的爹?

呸,好不要臉!護著野漢!

……

那,個,男,人,那,兒,去,了?到了現在,她還護著那個敢做不敢當的人犯!!!

他的心,酸到為灰,掉地,粉碎,黯然。

讓那人來救她吧,於他何幹?

她抬起了頭,看見了他,蹌然把頭低下。她也知道難堪?狠了心轉身,卻見有人往她身上扔磚,臭**,老實說和男人怎麼睡的,說,說,說……

她跌倒在地,大腿間,有一股東西把褲子一下浸染,天,她在流血!

他不由的止步,要去轉身救援。

我,不,知,道!她哭著喊。

這一聲讓他在人群裏成了雕塑一般。她還護著那男人,她還護著他,她還護著他!!!

腳在生根,萬念俱毀。他,拔不起自己。看不到生天。

人群開始亂扔東西,汙言猥語傾盆而下,他眼睜睜的看著有人踢她的肚子,有人揪她的頭發,有人剝光她的衣,她跪著求著,不要,不要,不要……

血,大量的血,紅色的血,妖孽一樣從她的下體流出,不肯閑。人群發瘋,他第一次懂得了怕,他如果進去,鬥紅了眼的人,會把他也活生生的撕裂。他後退一步,他清晰的看見她的辮子浸著紅色,她的發絲一根根泡在那紅色裏,紅柳似的,她伸著手,她乞求蒼天,她氣若遊絲,她說,富哥哥……

她在昏迷裏想到了她的守護神,她要他的衛護。

而他,怕,很怕,非常怕,一步一步的倒退!

……

喂,喂,你這女兒怎麼回事?醫生拉開了我的手,責備,快點出去,病人快要死了,也不叫一聲,我們要搶救。

我慌慌惚惚往急救室門外走去,看見醫生在那拿個東西在孫富的胸前一陣亂吸,把他的身體吸的一高一低。遇春一下把我拉在懷裏,寶兒,寶兒……

我茫然的搖頭,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杜十娘你這是要誰不要死,孫富,還是那可憐的方小眉?

這樣的死比杜十娘的悲慘十分!

人,究竟是什麼樣的物質造成?出賣,侮辱,踐踏,落井下石,前仆後湧,彼此相煎,熬一鍋黑答答粘糊糊臭熏熏的人性!

遇春抱緊了我,寶兒,你爸爸不會有事的,醫生在搶救,你先不要急。

那王隊皺了皺眉,顯是看我不慣,看遇春不慣,卻又不便明言,這個妖女,配不上他手下的警員,於是五官抗議,發了宣言,讓我們速速收斂。

好長的時間,大大的靜寂。宛如杜十娘在深水裏麵,數著一粒一粒的珠寶,一晃六百年。

很久,有醫生出來,說,病人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暫時無生命危險。

那王隊便讓遇春先帶我回去,遇春和我走到拐角,我猶聽到王隊和一個警察耳語,今天你們讓誰接觸過孫富?

王隊,不是你讓我們找來徐素素看孫富的嗎?

恩,是的,一出事,我倒把這事忘了。徐素素從孫富那兒套來了什麼消息了沒有?

王隊,好象沒什麼效果。孫富這老狐狸現在軟硬不吃,似乎連徐素素也懷疑了,和她瞎扯了半天,還關心的問她手上的傷口怎麼樣了。

徐素素送什麼東西給孫富了?

麵包。我們給買的。

麵包?是那買的?

就咱們警局前麵的商店啊,店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跟前還有什麼人?

剛送麵包的夥計。

什麼模樣?

身形瘦高,雙眼細長,但看上去很亮,別的看不清了,他戴著口罩,看打扮是個中年男子。

咦,身形瘦高,雙眼細長,中年男子。我這隻鬼一下電光閃過,可是孫寶兒的劉叔叔?

好,立即把徐素素和這個人都查一查,不要露過任何一個可疑份子!那王隊命令著。

……

我這隻鬼聽著聽著,漸漸聽不到了。真是劉叔叔這個時候送刀片給孫富麼?他可真是孫富的知己,知道他正在速速求死呢!

回到了屋子,天已大黑。我讓遇春回家休息去,他卻惦記著那百寶箱,寶兒,箱子收好了吧,明天咱們上交,唉……

他歎一口氣,可能以為早交一步,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

我哄他回去。獨自坐在屋子,這臭道士,把我百寶箱拿走,我如何給遇春交代,難道弄些水蛇蛤蟆,濫竽充數?

正自思量,電話鈴鈴,是素素,寶兒,今天過的怎麼樣哦?

不好,我爸爸自殺,正在昏迷……我邊說邊哭。

做戲,看可是她送的刀片,想讓孫富走向那黃泉路。

怎麼會這樣啊,上午我看他的時候,他還談笑生風,言語無憂……說到一半,突然閉嘴,顯是警察不讓她和外人道起見孫富的事,她反而失口給孫寶兒了,真是該死。

哦,看來與她無關。再說這樣做也未免不是時候,恨比愛長久,比愛陰毒。孫富正愁上天無路,地獄無門,素素那麼恨他,怎麼會雪中送碳,雨中送傘,如此恰到好處?

她安慰我半天,才掛了電話。直至後淡淡的提了句,遇春在不在啊,我才明白,她這樣走曲線,無非是想探聽探聽柳遇春的消息,真真用心良苦。忙告訴她遇春早走了。而後掛了電話,脫了皮,放了水,把這美人皮泡在浴盆裏,輕輕的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