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雪冀州(1 / 3)

第一章:累累風雪欺豪雄,獨手敢逐補天功

憑樓高望,五洲劍光,十裏俠香。縱綠珠黃金,猶視糞土,封侯拜相,壯誌方當。披堅執銳,血染南疆,豪情傲骨埋沙場。目送處,殘陽如血,誰與山河妝?

紅顏欲酬壯士,又怎如盞內酒芬芳。歎遼闊神州,滿目蒼茫,繁華古都,隻餘遺瘡。烽火四起,刀失亂向,摒君幾人算豪強?天上月,照虎戲深山,龍遊大江!

——調寄沁園春

天剛拂曉,整個天地一片蒙朧,海邊陰風怒號,濁浪排空,黑色的巨浪凶狠得拍擊著海邊的礁石,似要將一切阻礙粉碎。最高大的那麵礁石隱隱似座小山,自是堅不可摧,碧黑色的礁石禁受著海浪一次次的衝擊,依舊如故,礁石之上此刻一人負手而立。

那人三十上下年紀,麵容黝黑,相貌堅毅,身高近丈,端的魁梧已極。濃眉下的雙眸精芒如電,叫人不敢正視。又一道海浪擊來,待其被礁石反彈而還,他嘴角現出一絲嘲弄,似在嘲笑海浪的不自量力。眼見巨浪一次次衝擊礁石無果,心中念道:“人道水滴石穿,然則隻要那石夠強,真到水滴石穿那天,早不知經曆了多少次滄海變遷。”一念剛罷,東方微微吐白,天就要亮了!他忽然仰天長嘯,嘯聲震天作響,數裏可聞,好似巨龍乍醒,發聲告天。嘯聲剛落,心頭忽生一念,低頭沉思間神態頗見躊躇,似有心事糾結。

東方愈發顯白,海之盡頭已是漸顯金茫,不必多說,那便是萬物生存之本-太陽即將升起。海之一端金茫愈來愈強,天邊似被火燒一般,那大漢卻隻顧埋頭深思,不聞不問。忽然一道巨大的金光越過整個海麵,從天那側射了過來,刺得他雙眼生疼。一驚之下抬頭看去,但見海之彼端一彎日影逐漸上升,天地間也是愈來愈亮,他似被眼前這輪破曉日出吸引,心中諸念消失,隻顧欣賞彼岸日出。

太陽緩緩從海下拱出,金光更是大盛。終於,太陽完全掙脫了大海的束縛,已是全部脫離水麵,頓時整個大地都被燃的亮了。那大漢若有所悟,忽然麵色一喜,眼中精芒閃閃,吞吐不定。也不知過了許久,麵上喜色緩緩沉了下去,又一幅波瀾不驚的神色。右手食指獨伸,由上至下緩緩揮過,口中念念有詞:“這天下!終究!會是我的!”

...

大宋積弱百年,內有奸臣當道,外有強敵肆虐,可謂內憂外患。隨著最後支柱文天祥的被俘,爾後陸秀夫帶著小皇帝海邊一躍,三百餘年宋史就此完結,中華又落胡人之手,留與後人的隻有無窮遺憾。

時下距大宋亡國近三十餘年,元人統治愈發黑暗。為治理黃河水患,強行征調民夫十萬,結果引發民變,導致紅巾軍起義爆發。元人對義軍格外殘酷,每有義軍被俘皆是格殺勿論,隨後梟首示眾。普通百姓也每逢其亂,生活苦不堪言。

冀州隸屬元室中書行省,向為元人所重,許以帝都屏障,統禦萬分嚴厲。這日已是至正十四年二月二十八,南方正是草長鶯飛、萬物複蘇之季,這北國重鎮卻是風雪競急,天寒地凍。此時冀州城南郊外一座酒肆內,正聚著十數位江湖人士,三三兩兩一夥,也不知是幾撥人物。室外滴水成冰,店中卻暖意融融,原來酒肆內燃有一個大炭爐。爐火燒到旺時,不少人脫了棉襖,隻餘單衣。

靠南牆而坐的是兩個中年漢子,一人滿麵虯髯,虎目生威,頗顯彪悍;一人麵貌矍瘦,頷下留有三綹長須,一幅學究打扮。那虯髯漢子此時酒意上湧,舌頭也便大了起來,右手反複拍擊桌麵道:“可憐我大宋河山,一旦落入賊手,累我千萬大漢子民,忍受暴元荼毒數十春秋。”幹了一碗酒,又道:“嘿嘿,如今紅巾既起,我看這元人也該滾回漠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