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再也沒有心情研究辦公室裏各式各樣的人了。因為我是實習生,在EH國際購物中心眾多老員工眼中,差不多成了免費公共勞動力的代名詞。
我不知道EH是不是有欺壓新員工的傳統,起碼應驗在我身上是這樣。上班倆月,我像個陀螺一樣無時無刻不在轉動:平麵設計的那姑娘做背景牆和海報都來找我;某文案大姐喜歡在中午十二點丟給我3份不同領導的發言稿和一篇新聞稿,下午兩點半交給她,正好占了我的午飯和午休時間;策劃副總監讓我寫一份15分鍾的企業宣傳片腳本,卻什麼材料都不給我,讓我一個新人去各個部門收集材料;最汗的是後勤那位大媽,居然讓我忙裏抽閑給她去布置晚會現場。
相比之下,唯一一個不折騰我的倒是我們總監了,他是我們部門領導層唯一一個男人,姓馬,大家稱他馬總。馬總40多歲,中年發福、大腹便便、頭發稀疏,卻整齊地往後梳成背頭,油光可鑒,可惜遮不住頭皮。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保持笑眯眯喜洋洋的神態,我心裏叫他“招財馬”。
我第一次跟他說話就是因為那天早晨車被偷了,我轉去坐公交,結果遲到了。一頭衝進EH大樓電梯時,正好招財馬也在。
他一臉和藹地問:“遲到啦?”我不好意思地把情況說了一下,他哈哈笑著說:“原來學校的治安也這麼不好。”
之後每次我去他辦公室送東西或者在大樓裏遇見他,他總喜歡叫住我問幾句,話題無非是“剛上班習不習慣”、“學校功課緊不緊張”之類,十分客氣。無奈我想著手頭還有一堆事情沒做,一堆爺要伺候,心裏焦急萬分,嘴上卻還是不得不應酬。這個時候,我們部門普通員工階層唯一一個男人,和馬總共處一個辦公室平時如影隨形的秘書陳兵就會看看我,一臉同情。
這天中午許寧徽打電話來,我的聲音有氣無力。
許寧徽問:“忙嗎?”
我壓著聲音說:“快死掉了。”
許寧徽說::“人家老員工有沒有亂使喚你?”
這人,猜得真準!我跑進衛生間,躲在隔間裏,這才氣咻咻地說:“我是應該自豪自己多才多藝,為大家服務精神可嘉,還是應該自歎地位低微,連個阿貓阿狗都敢使喚我呢?”
隔壁突然響起一個女人高亢的聲音:“葉小舟,我交給你的演講稿什麼時候給我?下午我還要看,還要改,明天領導就要用,有時間閑聊,你能不能敬業一點!”
許寧徽在電話那頭模擬淘寶店主的語氣說:“親,你死定了。”
跟我發飆的女人是那個文案大姐,也姓葉,叫葉笑然,我真心覺得她在侮辱了我那個姓的同時也侮辱了她的名,古語形容女子“語笑嫣然”,這女紙打我第一天來就沒見她笑過,一副大姨媽沒來男人卻跑了的德行,見誰要誰命。公司裏對她有微詞的人不少,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年紀輕輕坐到了總監助理的位置,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沒辦法,隻好自認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