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三下……

姚淮左用力抓住門框,一下一下地在做引體向上。設備很簡陋,但是效果還不錯。隻是由於門框的高度不夠,身體在落下時,他不得不把小腿彎曲起來,以免腳碰到地麵,發出聲音。

汗水從頭上冒出來,順著他修長的身子向下淌,很快就在地板上彙聚成一小攤。

在做到二十個時,姚淮左的右邊肩膀感覺到一絲酸痛,可能是過去的舊傷還沒完全好。他謹慎地停止了運動,揉了揉右肩,感覺還好,應該隻是肌肉緊張的正常反應。

姚淮左放下了一點心,在這個時候,他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淮左才二十二歲,在這個年紀,身體應該不會給他造成什麼麻煩,那掩藏在衣服下麵的好身材,結實得就像一棵迫不及待想要長大的香樟樹。

他去了洗手間,稍微擦了一下身體和頭發,又將換下來的濕衣物塞進床底下的舊紙箱。這樣一來,隻要將床單放下來,就沒有人會發現。當然,髒衣服還是要洗的,不洗的話,汗臭味馬上就會讓他暴露出來,但是,這得等機會。

從房間的窗戶望出去,天還沒全亮,隻有天和地交界的那一部分剛有了第一道霞光,上層的雲還是黑的,但是城市的輪廓,以及一些高層建築,已經隱約可見了。

鈴鈴鈴……

樓下的電話突然響起,突如其來的鈴聲把淮左給嚇了一跳,這種靜寂中的聲音最容易讓人受到驚嚇。他迅速地掩上房門,但也沒有完全掩上,而是留了一條縫,剛好可以讓樓下的聲音傳進來。這麼早,會是誰打來電話呢?

“喂……”姚淮左的父親老姚接起了電話,刻意壓低的聲音中掩蓋不住剛從睡夢中驚醒的疲憊,“是何老板呀,有什麼事嗎,我兒子還在睡覺。”

“我沒有在睡覺,半個小時前就起來了。”姚淮左在心裏想,嘴角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城市開始有了動靜,首先聽到的是清潔車輛碾壓過路麵的聲音,他把門開得大了一點,好讓自己更清楚地聽到父親的聲音。

“什麼?現在就出車?”老姚繼續說道,大概是感覺自己情急之下說話聲音大了一些,他把身子側了一側,“何老板,我已經答應了淮左,今天要送他上學,這還是我第一次送他……隨便你吧,反正這些年,我起早貪黑掙的錢,全都進了你的口袋。全廠沒有一個人加的班比我多,還要替你免費修車、補胎,你想怎麼樣,那就怎麼樣好了……”

“爸,我先走了,昨天我跟同學說好了,讓他今天來接我上學。”姚淮左從樓上下來,打開冰箱,隨便抓了點吃的,就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淮左!淮左!”老姚叫了兩聲,急忙撂下電話,剛出門,又立即回來,抓起飯桌上的一大串鑰匙,跟了出去。

馬路上已經有了不少人,有的衣冠楚楚,有的依舊睡眼惺忪,天一亮,他們就從各個地方冒了出來。

老姚開著他的那輛舊的廂式貨車,姚淮左坐在副駕駛座上,漫不經心地吃著早點,眼睛望向窗外。

淮左是本市某職業學院三年級的學生,也就是說,即將度過自己最後一年的校園時光。至於他的姓氏,據說是中國曆史最久的姓氏之一,到底有多久,應該沒有幾個人能準確地說清楚。隻是聽說,他父親的這一支最早是在甘肅發展起來的,但是姚淮左卻是實實在在地出生在本地,成長、上學也在這裏,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去過兩百公裏以外的地方。故鄉,這裏就算是他的故鄉了吧,至於真正的故鄉,那裏的山山水水,那裏房頂上升起的炊煙,這些都隻是他支離破碎的想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