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上。
她身穿一襲紅色的嫁衣,勾勒出妖嬈的身段,袖口細細密密地紋織著一隻鳳凰,似隨時要衝上那九天之上。
金色繁複的發飾下,蒼白的臉沒顯露出一絲的喜悅,反倒隻剩泫泣的目光失了神采。墨色的長發隨著風飄揚著,以發梢為始,散開了一片離境。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滑下,大顆大顆的砸在玄青色的牆磚上,濺起方寸間揚塵,迷了那紅女的麵龐。
“如今你將我送進這朝歌城中,生生與我斷了情緣。我這半世,傾心於你一人,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字字帶淚,句句泣血。
但城下那個青色的身影卻連一絲停頓都不曾有過。
“那****我於漓川之畔相遇,取你指尖之血與我做藥引,治好了我的嗓子。我在心中暗暗發誓,若能得你一心,哪怕往後的千生千世都要受盡苦楚,也是值得。”
“如今看來,竟是那月老錯簽了紅線,讓我生生將所有的感情投注到你一人之上,卻被你推向他國國君。”
“我和你一同,踏遍了鍾離國的山山水水,每一句誓言都為這世間見證。我想要嫁與你為妻,就算是在那田間,能夠白頭偕老也就足夠了。”
“這城牆,從來都是剝鎖人心,進去了,便出不來,你全然知曉,卻還要把我推進這城門。”
“你可曾真正愛過我,一時。一分。”
一時間,世界仿佛靜止在了這裏,隻剩下牆頭那飛揚起的紅色裙裾,和塵土中靜立著的青色衣衫。
顏未央背對著那個肝腸寸斷的女子,一行淚水潸然而下。
他日,我定踏破這城牆,帶著滿城子民,擁你為妃,九天之下,絕不會有人,掩去你的雍華。
請你許我三年。
“愛妃,這城上風大,今日你我大婚,還是進來將這筵席畢了,你我做一對快活鴛鴦。如今你已經是本王的人了,進了這城門,便將所有紊亂的思緒一並斬斷,若是心裏裝著別的男人,那本王可要好好疼愛你了。”
那紅衣女子像是完全沒有聽見身邊這個男人說的話,隻是癡癡的看著那個正在一步步遠離她的視線的背影,期待著他,哪怕隻為自己,作分秒的停留。
可是這終究是夢,終究是要破滅的。
她未曾等到那個回眸,一個有力的臂膀已將她擁入懷中,明明是火熱的胸膛,她卻隻覺得從心裏冒出的寒冷,慢慢凍結著自己。這兩個皆是火紅的身影,漸漸從那高處隱去了。
而他,卻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過頭來,深深的凝望著那一團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暖的空氣,久久未曾挪動。
據說那一夜,朝歌城下了十年來最大的雪,掩蓋住了所有離恨的痕跡,隻有那城外一行深深淺淺的足跡,見證了城內外兩世的悲戚。
據說那一日,鍾離國未曾見到日光,人們眼中盡是惶恐,隻有那一片黑暗,傾聽了內心的悲鳴。
天荒地老未可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