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清酒半盞但惹花(1 / 2)

姐姐與我隔著一個庭院久久的佇立對視著,誰也沒有吐出一個字,青色的石板就如同我們沉默的臉龐,些許曲折的裂紋就好像我們生命的軌跡,不停地分叉,不停地出現意外,時不時給予你當頭棒喝,明明老老實實的沿著筆直的既定的道路走著,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分向了相距甚遠的元芳。

可是我知道,她是懂我的。即使我們並非一母所生,彼此之間的交流也沒有那麼多,但是隻是一個眼神,一個眉動,我們也能夠猜到對方在想什麼。就如同現在這樣。

我在心裏微微的歎了口氣,強迫自己接受眼前的現實,姐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向我走了過來,帶著那套硬生生闖進我的生活並即將把我的全部生活毀於一旦的血紅嫁衣。我從姐姐手裏拿起放在最上麵的頭飾,仔細的端詳著。嗬,真是委屈了它們,被擁有巧奪天工的技能的工匠們費盡心思熬著晝夜流淌無數汗水精心製造出來的它們,如今卻隻能待在一個從未歡迎過它的到來的女人手中,沒得到過也再也不會得到一絲應有的讚賞,在它最輝煌的那一天甚至都隻會是黯淡的,隨後便要迎接自己與灰塵為伴的永世的黑暗。

我靜靜地看著銅鏡中昏黃不辨的自己,任憑姐姐將那一襲柔軟欺上我的身體。束發,挽髻,釘飾,畫眉,暈胭,點唇,著蔻丹……我再一次幻想到了這具身軀原來的主人,自從我被囚禁以來,我每天都在想象著那個生在許府長在許府的許沛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如果不是我插了進來,她現在應該是一個從內到外都文良賢淑的女子吧,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不會讓家人難堪,對於皇帝的指婚應該也是滿懷感恩,對未來的夫婿雖然會有失望但是還會依然盡到一個妻子應有的順從與溫柔……

而我呢,我不會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麵對那個名義上的“丈夫”時候應該做什麼樣的表情,我的一生真的就這樣完了嗎……鏡中的人兒妝已經被淚水暈花了開來,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神采,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凝結著些許淚珠,火紅色的嫁衣已然黯淡了顏色。

“沛珊……”姐姐輕輕的呼喚著我的名字,將我從無盡的如漩渦般的悲傷與絕望中間拉了回來,我轉過頭拉來定定的看著她,“姐姐……”終於再也忍不住內心奔湧的痛苦,哽咽著叫了一聲之後便撲到了姐姐的懷中大哭起來。

初五。

到了。

房間內進進出出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匆忙,不僅僅是我這裏,整個許府都是這般景象,可是即使是忙的焦頭爛額,他們的臉上也都還充滿著愉悅與輕快的笑容。而我,恐怕是這裏為一個個閑人了吧,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擠不出笑顏的人。

我不知道命運為何要三番五次地捉弄我,可適當哪一條路擺在眼前的時候,你能做的,就隻有踩上去,走下去。

這皇宮森嚴,高高的城牆像是一座無法突破的屏障,外麵的人眼紅猴急,想進進不來;裏麵的人望牆興歎,欲出出不得;一邊是削尖了腦袋撞破了頭還戀戀不舍,一邊卻是心牢坐穿卻絕望枯老。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這後者的一份子,曾經我也隻是那個一心一意想要鑽到縫隙來探一探究竟的傻瓜,而如今被八抬大轎、敲鑼打鼓的仗勢硬生生塞進了這個地方,除了心灰意冷,還是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