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熠忽地又想起些東西。
那是小時候背家規的他，和教傅雪恩背家規的他。
世家大族講究禮儀，傅雪恩那時很小，渾身都透著孩童的天真好奇。
他念一句，她跟著念，脆生生的聲音萌化了。
年幼的傅雪恩，問了他像她那麼大時，問出的相同的問題。
不過他是問給不苟言笑的老師，她是問給他——
“可為什麼要講究輩分啊哥哥，不講究不行嗎？”
傅明熠時至今日還記得那老師回他時，臉色沉得像包青天：
“大少爺，您這話可不能到外邊兒說。”
隨即才回他：“那不講究，就出大事兒了！”
出什麼大事，他又不說。
好在傅明熠聰明，後來自己看書，自個兒悟通了。
於是那時他和妹妹用帶兵打仗的方式，通俗易懂地講了。
簡而言之，一個集體要發展好，帶頭的，隻能是一種聲音。
而輩分，就是把集體裏的聲音排個序。
可如果不講究了，那都各幹各的了，家就散了。
仗就敗了。
“當然，前提條件是，在其位司其職，長輩也得有長輩的樣子，懂嗎雪雪？”
傅雪恩也很聰明，當即就懂了，此後再沒問過。
傅明熠倒是從沒想過自己年少時講出的話，竟能在將近二十年後起到有益的效用，瞬間感慨萬千。
片刻後，車子停下，老宅到了。
……
與此同時，薄家老宅，東西方建築風格並存的巨大莊園裏，氣氛難得的喜慶。
隻是，在場眾人臉上，卻無一不是繃緊，而非放鬆微笑。
直到台上薄沉下來，說今天的家族會議就開到這裏，眾人這才鬆了些氣。
聽到薄衡說，薄沉今晚並不會在老宅過夜，眾人這才完全鬆下心間那口氣。
金發藍眼的小女孩也是這時，晃動女人的手，用芬蘭話和對方交流：
“媽咪，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怕小叔叔啊？小叔叔人很好啊！”
“嗯，他人很好。”女人溫聲回道，將女兒抱起，又道：
“可是寶貝，每個人都有很多麵啊，就像開心的哼哼和不開心的哼哼，就很不一樣。
“可能哼哼了解的小叔叔，也一直是開心的小叔叔啊。”
小女孩哦了一聲，隨即就又好奇道：“那媽媽，不開心的小叔叔，是不是很凶啊？”
“像故事書上大灰狼那麼凶嗎？不然為什麼他們那麼怕他？”
女人笑了笑，這回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趕緊找了個話題，把女兒的注意力暫時引開。
事實上，女人倒是知曉那是怎麼回事兒，但也正因此，她不能說。
因為那情況，明顯不是小孩子適合知道的——
四年前薄沉被心上人斷崖式分手。
很不巧，那個時段薄家又有幾個分家一直仗著主家長房人丁稀少，家裏就老爺子一個人顧不過來，三天兩頭地搞事。
因為並非什麼大買賣，薄老爺子也就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那年回國，薄沉卻直接來了招全殲。
人家都搞殺雞儆猴，他直接搞全殲。
那種近乎發瘋一樣的操作，直接把所有人，都震驚了。
自那起，薄家分家就老實了。
老實得，不要不要的。
“去傅家老宅。”
屋外，薄沉抱著個木匣子上車，如是朝陸深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