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拐角處,一位流民老頭白發蒼蒼,滿是皺紋的臉上終於久違地露出笑容,隻是他的白胡須又長又粗又淩亂,將他的笑容擋得嚴嚴實實的。
白粥他隻喝了一半,他低著頭看了眼懷裏還剩一半的白粥,滿心歡喜,手裏攥著熱乎乎的饅頭,一拐一拐地朝城門附近走去。
他那瘦弱的孫兒跟著他一起一路乞討,但兩人都一個半月沒吃上飯,他還能消耗消耗體內僅剩的肥肉,可他可憐的孫兒病倒在路上,饑寒交迫的身體硬生生拖了半個月,眼看奄奄一息……
但京城總歸是有好人的,康定王府的小姐和公子人都是極好的,他們給了一口飯吃。
他眼裏充滿希望,他要送吃的給孫兒吃下,等休養半日,明日背著他來免費看診。
正當他如此想想,不遠處出現幾個凶神惡煞的大壯漢,虎視眈眈地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沿途乞討的路上,老頭子遇到過太多危險的事情,周圍人的眼神是否友善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們想幹什麼……”一頭白發的老頭腿腳不利索,連後退也隻能一拐一拐的。
“搶吃的。”壯漢根本不用動手,高大魁梧的肩膀高大魁梧肩膀輕輕一撞,老頭子羸弱的身子就應聲倒下。
隻是老頭護著手中的吃食,瘦得皮包骨的手臂直直地撞在地上,擦出一大片血紅。
血紅傷口沒流多少血,就不流了,老頭子沒營養,身上竟然連流血都是件奢侈的事情了。
高大威猛的大漢走到老頭麵前,陽光直射在大漢頭頂上,折射出黑壓壓的影子。
老頭抬起泛黃的眼眸,“吃的……不能給你,是留給我孫兒吃的。”
三個大漢對視,頓時間發出哄然大笑。
最前麵的大漢猛地一把抓住老頭子的白粥碗,當著他的麵撒在地上。
老頭眼睛布滿血絲,他眼睜睜看著碗裏的白粥,一粒一粒地倒灑在地上……
“不!”老頭猛地直立起身子,以一種跪伏姿勢,攤開雙手接住那滾燙的白粥。
“啊——”老頭強忍著痛,但是實在太燙了。
大漢毫無人性地又笑起來,他們很享受這種欺壓別人的快感。
聽到他人痛苦的嚎叫,就像他們的助興草藥,他們心中得意好一陣子。
老頭好不容易接住一點白粥,一眨眼的工夫,手臂上夾住的饅頭又被一股力量搶走了。
隨後,一隻龐大的草鞋狠狠踩在大白饅頭上,又狠狠扭轉了幾番,最後饅頭蹂躪成碎片,和地上的沙子融為一體。
白白的黃黃的,地麵多了一道重重的腳印。
“為什麼——”老頭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喊道。
這些大漢搶吃的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是為了踐踏糧食!
老頭竟落下淚來,一滴滴淚水從眼角流出。
他的孫兒……難道老天真的無眼,想在這個春天收走他們祖孫倆的命嗎?
“走,我們搶別的去!“另一個大漢呼喚道,”離王府遠些,這樣裏麵的貴人才不會知曉,他們做他們的善事,我們做我們的惡事。”
“為什麼——”老頭緊緊抓住離他最近的人的麻布褲腳,不肯他離去。
“哈哈哈哈哈!老頭,流民為什麼叫流民,生來就是不配吃飯的!你們要也能吃上飯,那誰來販賣自己的妻女呢?怡紅院還怎麼開下去呢?要怪就怪你不走運,遇到貴人發怒。”大漢說到這裏,已然沒了最後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