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兒淚流不止,兩瓣已然脫水失去光澤的唇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張小臉沾上了許多青苔,眉頭緊皺著,定然是做了噩夢,一直在夢中哭泣搖頭,卻如何也醒不過來。

“快請溫太醫!”蕭遮年一身的泥濘,從下馬到入府一口水也不願意喝。

溫太醫急急趕來,帶著藥箱,隔著一條帕子為左雲把上脈。

“雲姑娘思慮過重,身子骨根受損,加上她原本就體寒,此次驚嚇過大,怕是要昏迷好一陣子。”

溫太醫搖著頭道,“在下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體弱寒氣入體的身子骨,但表麵卻絲毫看不出來,想必雲姑娘骨子裏就是個要強固執的女子。”

蕭遮年擦拭著她的臉,頓了頓,問道:“太醫直說無妨,如今該用何辦法治她的身子?就算萬兩黃金,本世子也在所不辭。”

“我這可以調幾味滋補定神的藥給雲姑娘,且讓下人熬製給她服下,一日兩次,待過幾日便醒來了。隻是風寒之體,切忌落水,切忌食用一切冰涼之物。”

溫太醫又囑咐了幾句,向南就帶著他回到王府廂房中。

錦衣衛未曾踏進王府半步,因此除了京城百姓,王府內的夫人公子們對錦衣衛的大肆搜索一無所知。

王府仍像昨晚入睡前那般寧靜。

蕭遮年不放心丫鬟熬製中藥,非要自己親自動手。

“世子,小的來吧。”金釵一聽到向北說世子爺救小姐回到臨風居,急匆匆地趕過來照顧。

蕭遮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草藥包不肯鬆手,看向金釵的臉也是冷冷淡淡的。

“世子,你去照顧小姐,小的來熬製,萬一小姐中途醒過來,世子爺好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金釵行了個禮,有理有據道。

她明白世子爺最放心不下的是什麼。

經過今晚,作為局外人她也是看清了。

世子爺對她家小姐是真的極為喜歡,否則大可不必為了小姐大動幹戈,甚至冒著讓全府人知道的風險,半夜三更出去救小姐。

而麵前的蕭世子衣袍滿是泥濘,手上胳膊全都受了傷,甚至那張貴氣逼人的臉也因為蹭上灰塵泥土而遮掩了原先的鋒芒。

他為了小姐,吃了許多苦頭。

蕭遮年終於鬆動,離開熬藥的地方。

他來到左雲旁邊,坐在床沿邊,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別哭了。”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

這帶著涼意的淚水,在此刻卻像極了熔岩裏迸發出來的熔漿,灼得他全身發疼,他的嗓子酸澀,說不出來一句話。

太醫說她,身子骨寒,多年積累而成……

所以這些年她都經曆了什麼?

這麼想來,他似乎從未認真了解過她的過往,隻知道碎片的消息。

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她有何好友,她從小吃了哪些苦?

他好想全都知道。

可是她厭惡自己,她看向他的眼神,從沒有一刻是欣喜的,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她的眼睛充滿星星。

他如今開始一點一點了解她,她會接納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