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無傷乃性傲之人,被人再三齷齟下殘性陡起,厲聲喝道:“老匹夫找死!”陡然間手中墨劍化成了一條翻江惡龍,斜斬向鬼道人,鬼道人揮鉤便擋,驀地裏又伸出一杆鋼叉,與那翻天鉤一起架住劍勢,馮無傷輕輕一挑,鉤、叉皆被挑飛,跟著拍出兩掌。鬼道人、鐵桑竟都無法避開,正打在其麵門上,兩人麵皮凝了一層冰霜,圓睜的雙眼早被凍裂成幾塊,頃刻斃命。群豪未料到馮無傷下手如此狠毒,方才還破口大罵的兩人竟被他數招之內殺死,心裏都是一驚。可這些人哪個手上沒有幾條人命?雖驚不懼,也都抽出了兵刃猛撲上來。
馮無傷左突右進,迅捷的身影如鬼魅般遊走在諸人間,頃刻間又傷三人。那蒼猿也早與張德俊、許宏逸鬥在了一起,許宏逸使一把大刀或劈或砍,張德俊在四周遊鬥,得空就放出幾枚飛鏢暗青子,那蒼猿吱吱怪叫,閃、轉、撲、翻,身手異常靈活,竟然在兩名好手的夾攻下不露敗象。
“噗”費通左腿中掌,徹骨的寒氣直讓他半邊身子麻木;“當”的一聲清響,俞伯山的雙鐧盡被磕飛;齊龍胸腹間大穴被馮無傷拿住,整個人被掄飛了出去。又有一個瘦小漢子,手上的短戟被馮無傷一抵便從嘴巴穿到了腦後,連哼也未哼便即倒斃。
馮無傷起初以為這十數人都有雲中子般的身手,卻沒想到真正交起手來也隻有海如龍、費通、不法禪師寥寥幾人修為相若,其他人實不足懼,眼見得群豪已被自己殺傷許多,邪性倒消了不少。再出手時,隻施展出遊移身法,守多攻少。諸人也早被馮無傷的手段駭住,隻在外圍遊鬥並不敢上前,隻剩下海如龍、費通、雲中子仍在全力相鬥。當然,雲中子看似拚命,其實出手時早留了回旋的餘地,隨時都能抽身而退。
馮無傷縱身後躍,此時他若想走的話,沒有一個人能留得住,有人是沒了力氣,大多數人是沒了勇氣。
眼見十餘人或傷或死躺了一地,馮無傷心中亦起了幾分蕭然。也僅僅是蕭然,絕對沒有一絲自責。因為他若不這麼做,很可能死的就是他馮無傷,比這些人還要慘,慘十倍、一百倍。他盡量不去錯殺好人,可是一旦殺錯也不會後悔。所以,躺在地上的人,正直如俞伯山,俠義如喬白鶴,慈悲如不法禪師......傷了就傷吧,死了,就死吧!他絕對不會多看上一眼。正如自己若被他們的正直、俠義、慈悲殺死,他也沒有一絲怨言。
這是他恪守的法則。是對,或是錯?誰也說不清楚。他隻是遵循自己的堅守,即使這份堅守會讓自己與世俗的道義背道而馳,會讓自己鮮血淋漓。因為他是馮無傷。
驀地,馮無傷的嘴角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他笑了,笑的那麼苦澀。
“你來了。”馮無傷輕輕說道。
“你知道我要來。”
“你想殺我?”
“我想要一樣東西。”
“這件東西對你很重要。”
“是的。”外麵緩緩走進一個人,緊身黑衣。他的臉上流露出睥睨一切的神色,身後一件極長的東西盡由黑布包裹,被他雙手橫壓在頸後,這樣的動作又有點玩世不恭。
馮無傷笑道:“真是可惜。”那人道:“哦,太可惜了。”馮無傷道:“什麼可惜?”那人道:“你的劍。”
馮無傷將劍輕輕舉到胸口,默然半晌後,道:“你認識它?”那人一臉的傲然,挑眉道:“我認識萬年寒鐵。”
“不錯,這是塊寒鐵。”馮無傷道,“你得到的也隻能是這塊寒鐵。”英雄的劍,就是他的命,劍沒了,命也就沒了。這塊寒鐵就是馮無傷的命。
“寒鐵終歸是鐵,永遠也比不了美玉。”那人說道,“玉要是能物歸原主,鐵你還留著。”馮無傷聞言一驚,緩緩說道:“那麼,你打算說出這個秘密來?”那人懶洋洋的說道:“你認為他們保守不住?”
什麼秘密?寒鐵,還是美玉?周圍的人怔怔看著兩個打啞謎的人,他們似懂非懂。馮無傷卻絕對懂了,這些人當然能守住秘密。而能守住秘密的隻有一種人,是死人。
馮無傷道:“東西可以給你,不過你得先打敗我。”
“這正是我來的目的。”
“你認為你一定能打敗我?”
“至少不會死在你手裏。”
這句話已經給了馮無傷天大的麵子——因為他自知,就算是巔峰時期的自己也不可能與這人正麵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