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第二次見麵(1 / 2)

姚遙的猜測沒有錯。公安那邊傳來消息,邱偉華就是邱鳳華的姐姐。

一聽到這個消息,姚遙就堅決地要出院。莊重勸姚遙再觀察幾天,等到所有的症狀都徹底消失再出院。可是姚遙不同意,她說要立刻見到邱偉華,她要去道歉、要去解釋。否則,她一輩子心裏難安。

姚遙對莊重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邱鳳華的父母看到自己女兒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那個場景。他們看著她的身體在淌血,他們哭得已經把懷裏的孫子都掉在了地上。我無法跟他們說什麼,他們看待現場的每一個人時眼睛裏都是仇恨。我必須要去麵對,否則的話我一輩子都會失去睡眠。”

莊重沒辦法,隻好為姚遙辦理了出院手續。姚遙的頭還沒有拆線,未來得及清洗傷口和縫針,頭上還被剃掉了一塊,一方白色的紗布頂在頭上。這個樣子在醫院裏不覺得什麼,但是一旦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難免會讓旁人感到滑稽和不安。

姚遙顧不上那麼多了。在醫院的時候,莊重在收拾東西,姚遙就在打電話,懇求趙警官讓自己見見邱偉華,無論如何也要見。姚遙甚至說,自己可以做她的辯護律師—法律並沒有規定,受害人不能做嫌疑人的辯護律師的。趙警官體諒姚遙的心情,請示上級之後,批準了姚遙來探視—此時的邱偉華已經待在看守所裏了。

莊重執意要送姚遙去,這個時候的姚遙無論如何不能自己駕車。姚遙想了想,說:“好幾天了你都沒怎麼上班。今天去事務所看看吧,我讓晶晶陪我去。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莊重隻好同意了。

姚遙和晶晶來到看守所,趙警官已經等在那裏了。姚遙讓晶晶等在外麵,她自己一個人進到看守所。趙警官安排姚遙坐在了一個預審室裏,不一會兒,邱偉華被帶了進來。

這是姚遙第二次見到邱偉華。如果不是第一次見麵倉促而突然,姚遙一定能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看清這個人和邱鳳華的關係。此時的邱偉華不可避免地憔悴了,襲擊姚遙的時候她還是一頭長發,燙著半卷的波浪;今天,已經是短發了。看來,她已經做好了服刑的準備。

姚遙看著那張臉,和邱鳳華的五官實在是太像了。不僅是長得像,兩個人的氣質都很吻合。所不同的是,姚遙見到的邱鳳華有一臉的哀怨,邱偉華的臉上卻是堅定和凜然。

姚遙迫不及待地問:“你和邱鳳華是姐妹?”

邱偉華斜了姚遙一眼,對趙警官說:“我就算犯了法,也還有人權吧?我說要見這個人了嗎?”

趙警官剛要說話,姚遙趕快搶著說:“你當然有人權,你還有其他的所有的權利。我來見你隻是想說一聲對不起。我已經在內心深處譴責自己很多次了,如果我不去代理陳政的離婚訴訟,邱鳳華不會死;如果我能意識到她當時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能采取一些措施的話,她也不會死;如果我不是單純地從職業角度出發,而是能用情感去想問題的話,她可能也不會死……”

邱偉華又斜了一眼姚遙,說:“感情?你有感情嗎?你們這些專門替人打官司的,有感情嗎?你們這些人死了都得下地獄!”

邱偉華的憤怒被趙警官打斷了,警告她態度好點,要合作。姚遙噙著淚花說:“是!我是專門替人打離婚官司的,我的確認為當愛已不在,婚姻的存續就是不道德的,是沒有意義的。但是我始終沒有明白一點,就是愛的在與不在不是由我說了算的,是由當事人說了算的。曾經我以為,一對夫妻出現在我麵前,帶著問題帶著矛盾,我隻需問幾個問題就能判斷出他們是否還有過下去的必要。現在我明白了,我沒有這個能力去判斷,更沒有權利去判斷。這幾天我躺在醫院裏,我一直在想,我代理過的那些案子,有多少是沒有複合希望、一定要離婚的;又有多少是經過努力和改善,是可以修複的。我越想越怕,因為我發現,幾乎所有的離婚案子都有修複的可能。兩個人之間並沒有民族大義、殺父之仇,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解決的。但是因為我是律師,我的職業就是讓他們分開,所以我那麼去做了。我以為我是對的,我以為我在減少他們的痛苦,我以為我能幫助婚姻中的弱者爭取到更多的保障,但是我錯了。有的人,甚至是很多人,他們是為愛而生的,是為愛活著的。就像邱鳳華,我曾經認為她在婚姻中是有錯的那一個,我認為結束這段婚姻對她是解脫。但是我錯了,她不在意房子不在意錢,她就在意這個家。我認為我在幫她,實際上是在害她。如果你是因為這個來襲擊我,我接受,我也理解。我不會起訴你,也不會用任何方式來追究你。我隻是想懇求你的原諒,你的,你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