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用你做的東西慣了，你若是走了我還真不習慣。”婉柔抻著頭看了眼錦素正在繡的帕子。
“那我走之前趕緊給你繡一箱子。”
“小十八說的話你別理，那麼大年紀了跟著出去晃悠什麼。”
“那有你這樣的額娘，答應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
“這些年你也夠慣著他了，一次做不到也沒什麼。”
錦素低頭笑著，手上的針線活並不停，她知道婉柔是在擔心自己。自從康熙四十二年錦素踏進承乾宮後就再也沒出去過，對於紫禁城來說赫舍裏錦素這個人已經消失了，她隻存在於內務府的登記冊中。再有十個月，十個月，她就能出宮了，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這幾年幾位阿哥鬥的越發厲害，朝堂內外明爭暗鬥從未停歇，今日你捅我一刀，明日我打你一槍的事情絡繹不絕。
有些事情錦素不說，但婉柔也是懂的，已經無數個二人共眠的夜晚聽到錦素在夢中默默哭泣，然後嘴裏念念有詞：不是我，不是我推的……我隻是我，我不是別人。
若是這次錦素陪胤祄去塞外，有極大的可能會暴露在別人麵前。婉柔不允許錦素有一點回到之前生活的可能性，作為有共同經曆的人也好，多年的閨蜜也好，她隻想讓錦素平平安的出宮。
錦素再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未變。
“無礙，我藏著些，每次出巡那麼多人，一個低調的隨行嬤嬤不會有人注意的。”
“可是……”
“小十八我自幼看大的，從來沒離開過我那麼遠，你這個額娘放心我這個姑姑可不放心。我決定了，我會小心的。”
婉柔看著錦素良久，終是重重歎了口氣重新拿起書。
出發的日子選在五月初，臨行前一個月婉柔好似突然母愛泛濫，幾乎是日日將小十八摟在懷裏，若不是祖宗規矩她都想晚上摟著小十八一起睡。
她每天在十五十六兩個人耳邊絮叨，最後就連一直好脾氣的小十六都忍不住吐槽。
“額娘，兒子都記下了，看好十八弟，看好姑姑，不要讓兩個人有危險，兒子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小兔崽子，老娘說你就聽著。”婉柔扭著小十六的耳朵說。
“額娘，疼，疼……”
這樣的事情在錦素要出發之前的幾日越發頻繁，婉柔那如臨大敵的陣仗連帶著錦素都緊張了，隱隱總覺得這次出巡應該不會那麼簡單。但很快錦素就開始了自我安慰，一定是自己很久沒有見過外人婉柔替自己緊張，嗯，一定是這樣的。
五月初六天還未亮，錦素披著鬥篷，低著頭緊緊的跟在小十八身後走出承乾宮。腳邁出承乾宮的門檻，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
所有的馬車都停在神武門外，錦素一直低著頭快步走，直到站在小十八的馬車旁才敢微微抬頭。這次皇上幾乎帶上了所有的皇子，隊伍黑壓壓的一片，這是錦素第一次從隊伍的後麵往前看。小十八的馬車在隊伍的中後部，最前麵是儀仗隊，然後是眾皇子騎在馬上，就連小十八此時也正襟危坐的坐在馬上。
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看過去，錦素以為那些已經忘卻的記憶又如洪水般全都從腦海深處湧了出來。
五年，所有人都變了。
一陣風吹來，錦素的視線模糊了。
一聲令下隊伍就開始緩緩前進，身旁的小宮女擺好腳蹬掀起車簾等錦素上車。錦素揉了揉眼，視線重新變清明。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小十八，直到瞧見十五在他旁邊幫著拉著韁繩才放心的上了車。
車隊浩浩蕩蕩的出發，錦素坐在車裏，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跟著皇上去塞外，那一年她才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