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舉動似乎昭示著一些事情，一切錦素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她強忍著淚，笑眯眯的看著小十八，她希望自己能將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隱藏起來，不讓小十八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廢物，都是廢物。”皇上一腳將孫太醫踢倒在地，然後不解氣的又踹了兩腳。“滾下去！”
孫太醫聞言猶如大赦，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的出了營帳。
“李德全，傳旨，開拔回京，明天一早就出發。”
皇上提前結束了出巡，第二天一大早就全體開拔返程。小十八連帶著錦素一起登上了禦輦，雖然是八月酷暑，但錦素還是給小十八包的嚴嚴實實，避免他受一點風。為了避免十八阿哥病情加重，康熙特意命令隊伍緩緩而行，每天趕路的速度不能超過百裏。
趕路的過程中小十八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錦素和皇上替換著日日夜夜的抱著他，喂飯喂藥也從不假手於他人。走了幾天隊伍終於進入了布爾哈蘇台行宮，這裏已經距離京城很近了。
小十八的狀態越來越不好，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一日裏十二時辰有九個時辰都在睡。孫太醫診過脈後和皇上討論了很久，皇上當機立斷隊伍停留在行宮，隨行的阿哥大臣全都在此辦公，直到十八阿哥痊愈。
宮裏的太醫早就在行宮等著，當時為太子侍疾的佟太醫也在其中。錦素一看見他不知為何心中的底氣又足了一些，直接跪倒在他腳邊拉住他的手。
“佟太醫……你救救十八阿哥，你救救十八阿哥……”
“錦素姑娘你起來，臣會盡力的，你先起來……”佟太醫哆嗦著把錦素拉起來，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可是，就算佟太醫醫術再高也回天乏術。
自從進到布爾哈蘇台行宮以後小十八就已經喂不進去藥了，本來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兒如今隻剩下一副骨架。錦素每日抱著他坐在床上和皇上同吃同住，皇上和阿哥大臣討論國事也從來不忌諱著錦素。
幾天過後，小十八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連著幾天的高燒讓他昏迷不醒。錦素和皇上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但還是日日夜夜的想要再多延續一下他的生命。
“姑姑，我剛才夢見打了一頭大老虎，皇阿瑪誇獎我了。”小十八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說。
“姑姑，皇阿瑪說明年還要帶我來草原。”
“姑姑，十五哥十六哥笑我寫字難看。”
“姑姑，我將來要做大將軍，可以保護額娘保護姑姑。”
“姑姑，生日蛋糕……”
九月初四，小十八在錦素的懷裏迷糊著，嘴裏卻斷斷續續的說了一晚上。錦素和皇上兩個人靜靜的聽著，眼淚從未停止過。
就在天馬上就要亮了的時候，小十八說完最後一個字，那顆曾經歡快跳動著的心髒永遠的停下了，並且再也不會重新跳動。
“十八阿哥殤——十八阿哥殤——”門外報喪的聲音回蕩在布爾哈蘇台行宮上空。
錦素終是忍不住，趴在小十八慢慢變僵硬的身體上嚎啕大哭。皇上也背過身去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在流淚。
最先趕來的就是胤禑和胤祿，胤禑倒還好，隻是站在床邊紅著眼盯著床上的小十八。而胤祿從一進門就哭，若不是礙於皇上還在，他一定會撲到小十八身上去的。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其餘的阿哥們也都趕來，每個人都是一臉哀傷。
“皇阿瑪節哀。”大阿哥跪在所有人的最前麵，率先叩頭。
“皇阿瑪節哀。”
眾人跟隨。
皇上哀傷的掃視著每個人，欣慰的點點頭。
“都來見見你們十八弟吧，雖然你們隻做了八年兄弟，但你們都是他的好哥哥，”
眾人起身，一一走上前摸了摸小十八的臉。
很快就有專門侍候的太監前來，將小十八抱走，去完成接下來繁瑣的禮儀。胤禑伸出手，輕柔地將錦素扶起來，並讓她穩穩地坐好。然而，錦素卻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呆坐在那裏，雙眼緊緊盯著地麵，沒有一絲生氣。
與此同時，皇上和眾皇子們都靜靜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不語。整個房間彌漫著凝重而壓抑的氣氛，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皇阿瑪恕罪，兒臣來遲了。”
一聲打破了平靜，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看向門口。隻見太子睡眼惺忪的從外麵走進來，不緊不慢，臉上不見一絲悲戚之色，反倒有一絲不耐煩。
“你確實來晚了。”皇上冷哼一聲。
胤礽環視一圈，並未發現小十八，便自知是自己誤了，趕緊跪到皇上腳邊。
“皇阿瑪贖罪，昨夜確實公務繁忙睡得遲了些……”
“好了好了。”皇上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去吧，去見你十八弟最後一麵吧。”
皇上邊說邊站起來，在站起來的瞬間有些恍惚，正好在他身邊的四阿哥趕緊扶住他。皇上站穩，將四阿哥的手輕輕拍落，自顧自的往前走。
“朕累了，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