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都世家裏頭名聲可不好聽,不識大體的妒婦,不下蛋的母雞,占著茅坑不拉屎……
今日的顧曇在眾人眼中,很是不同。她嘴角掛著溫柔親和的笑,和各位夫人寒暄。
就連讓道陽真人把脈時,也是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還問了好些該如何養護身子的良方。
這樣的主動,刺得柳浩歧心髒一縮,不由自主別過眼去。
在場的眾人神色各異,靖安侯夫人心裏更是亂糟糟的,到了後麵如坐針氈,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就一個兒子,卻苦命地攤上那樣的隱疾。
也不知兒媳婦今日是怎麼了,一反常態。
見顧曇坐在道陽真人身旁,好似還有許多問題要問詢,連忙岔開話題,“顧氏,後麵還有好些個夫人要找真人問詢,咱們問了些就夠啦。”
她總覺著今日的兒媳婦不大對勁,從前死氣沉沉的,今日連眼角眉梢都帶著春意。
這樣的狀況她見過不少,大多都是……
正想著,禪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個小道童掀簾進來,脆生生地說道:“師父,太子殿下來了。”
禪房內為之一靜,眾人大驚後紛紛起身,整理衣冠,躬身垂首,等著迎接太子到來。
屋外清風吹蕩,門簾晃動。
一個身形高大,深青長袍的男子,寬袖飄然而來。
當他跨入門檻,屋內人呼吸一滯,青年的眉眼極為俊朗,身上帶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那一雙漆黑幽暗的眼底,仿佛能吞噬人心。
與還在道陽真人身旁,來不及離開的顧曇撞上。
那道目光仿佛蛇信子般,在她身上遊走。
所到之處,如烈火灼燒,又如墜深淵,叫她頭皮發麻。
她緊捏手指,克製自己心間的翻滾。
直到那道視線挪開,她才鬆開緊捏的拳,餘光輕抬,瞥見那抹深青色的身影朝道陽真人處走來,越來越近。
“怎麼來了?”道陽真人眼神含著笑意。
蕭暄與道陽真人寒暄時,所有人目光都追隨著蕭暄,又瞥向顧曇。
眾世家婦隻見蕭暄麵色沉穩,步履從容。而顧曇神色清明,嘴角帶著得體的笑,端方地站著,不見絲毫慌亂。
哪裏有舊情人重逢,該有的尷尬模樣?
顧曇的過往,滿京誰能不知?
她十歲那年,宮中就曾有流言出來,待顧曇及笄,就將她聘入東宮。
雖說是流言笑話,但眾人心知肚明,顧曇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家媳婦。
更何況,當年的蕭暄對顧曇可謂是珍重又珍重。
誰知,原本可傳為佳話的姻緣,在顧曇及笄日,變成泡影。
蕭暄所站之地就在顧曇的左側,廣袖長袍垂落,似有似無地同她的衣擺搭在一處。
一股屬於他身上的氣息飄入她鼻端,疏離淡漠,仿佛拒人千裏之外。
顧曇恭敬地垂著頭,莫名地腦中飄過之前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情形。
她從未像今日這般羞赧。
臉頰微燙。
一股難言的局促爬上顧曇的心頭,她如同行走在懸崖邊,刀刃上的人。
在她準備輕抬步伐,準備離開時,身側的人眉眼含笑,嗓音低沉:“世子夫人,別來無恙。”
廣袖之下,戴著銀色細環的手,屈尊降貴般地捏著她的細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