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暄站在馬車前,看著顧曇進了府門,背影消失不見後,這才淡淡地看向一側仿佛噴火恐龍一般的顧景辰。
還有他身後,麵色變化莫測的靜默青年。
他本可以坦然地進府去拜見崔老太太,隻要他進了這府門,崔家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態度。
可是,他知道如果他這樣做了,顧曇肯定不高興。
他不想讓她不開心。
顧景辰:“殿下這是要做什麼?在別人家門前攔人,這算是私會還是什麼?若是讓旁人看到了,阿曇的名聲怎麼辦?”
“您是天潢貴胄,又即將回京,旁人自是說不到你的跟前去,可阿曇,還要在揚州生活。”
他抹了抹頭上氣憤的汗水,想著回去,還是要好好的和顧曇說道說道。
還有蕭暄,這是把崔家長輩當做什麼了?這麼不懂得尊敬人,那可怎麼行呢?
崔含章見顧景辰的聲音不小,覺著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事兒,故而上前,朝蕭暄恭敬地見了個禮。
“殿下。表兄擔心表妹,故而出口重了些,還望殿下寬恕。”
這是實實在在的下位者見到上位者的謙卑。
奈何他身邊的顧景辰目光炯炯的抬頭望向蕭暄,一副堅毅的樣子,仿佛赴死的將士,不肯向麵前的人低頭。
蕭暄背著手,忽然低低地笑了聲,彎了彎眉眼:“既這樣怕孤誤了阿曇的名聲,那也好。”
“孤這就去見你們家的長輩。”
崔含章蹙了蹙眉頭。
顧景辰愕然,擔心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話。
倒是崔含章恭敬地:“殿下貴人事多,如今天色也不早,若還要去探望祖母,實在是令我等惶恐不安。”
聽著好聽,卻分明就是讓蕭暄再好好考慮考慮,拒絕他進府見長輩的事。
蕭暄漫不經心抬手撫了撫袖子上的褶皺,沉靜地審視著眼前的崔含章。
顧景辰因為從前的原因,還有如今也算是兩條船上的人,麵對旁人,顧景辰的確是個讓人頭疼的對手。
可在他的麵前,他會考慮的少一些,故而顯得傻,可這個崔含章……
也是,崔家當年雖是受慶國長公主府逼迫,不得不背井離鄉,那樣的境況下還能夠將家財保護妥當,人也護得好好的。
就說明崔家的人不僅識時務,還很聰明。
這個崔含章,不簡單。
他邁步,輕鬆走到顧景辰身邊,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目光沉沉地掃了眼崔含章,意有所指地說:
“無論有什麼事,都沒有去拜見外祖母更重要。”
顧景辰聞言,要不是有肩頭那隻手摁著,差點就跌了一跤。
“太子殿下,你到底想做什麼?阿曇要跟你回去,自然會跟你回去,你休想用這個脅迫她什麼。”
蕭暄不置可否。
隻是坦然地往前走去。
暮色籠罩著他們的身影。
顧曇心情複雜地回了府。
雖說她和蕭暄在馬車上什麼都沒有,可被兄長和表兄發現的時候,不可否認的是,那一瞬間她心裏的確是有些害羞的。
不過,本來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和外祖母他們說的,現在感覺說出來也沒關係,反正表兄知道了。
她整理了下衣裳,轉身去了崔老太太的院子,邊走邊在心頭捋了下思路,開頭該怎麼說,後頭再根據老太太的態度再接著往下說,說到何種程度。
隻是,沒等她想好,就聽到前頭有腳步聲傳來。
“殿下……往這邊走……”表兄沉穩的聲音,為人引路。
蕭暄,他怎麼來了?
顧曇心頭一驚。
他要幹嘛?
要幹嘛?
顧曇心頭略過好多的念頭,最終停留在那一個上。
難不成蕭暄要把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守在院門前的婆子遠遠見到崔含章和顧景辰過來,早早地去給崔老太太報信了。
顧曇一口氣卡在喉嚨裏,蹙著眉頭去看蕭暄。
蕭暄好脾氣地朝顧曇笑了笑,“你兄長請我進來拜見一下外祖母。”
“……”什麼東西?顧景辰怨念很重。
顧曇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要將人趕出去了。
什麼拜見外祖母?叫兄長為“舅兄”也就算了,這是給根杆子就往上爬,還叫上‘外祖母’了。
已經你走到了這裏,人也趕不走了。
顧曇壓根就不想跟著進去,可那報信的婆子,喜氣洋洋走出來,看到顧曇道:“老太太剛剛還在念叨表姑娘……”
顧曇尷尬地捏了捏手指,隻好跟在後頭一起去見崔老太太。
她倒要聽聽蕭暄能說出什麼胡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