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曇不動聲色挑眉,麵上帶上溫柔的笑容,語氣輕快卻沒多少真誠地說:“是嗎?張大人就是慈濟院的掌事,夫人何必舍近求遠呢?”
張夫人臉上笑容僵硬:“朝廷裏撥的銀錢足夠,又何須……”
現在張夫人是有些左右為難的。
顧曇卻好似沒看到一般,還往火盆裏添了一把柴火,笑著說:“從前在揚州,並沒有朝廷設置的慈濟院,所以幫過幾個孩子。”
“如今在京都,天子腳下,哪裏還需要我們這樣的小民呢。”
“夫人說笑了。”
張夫人聽後。臉上笑容徹底僵了。
沒想到顧曇根本不接她的話,這就有些難辦了。
可現在夫君那邊已經扛不住,必須要解決才行啊。
這段時間,她明顯能感覺到夫君做的事已經是到了懸崖邊上。
若真的事發,肯定是滿門抄斬的後果。
她倒沒關係,可孩子們怎麼辦?
張夫人心頭盤算著,不論如何總要試一下。
她看了看靜室內擺放的菩薩像。
京都四處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她捐香火錢捐了個遍。
不是她多麼的信鬼神佛道,而是她不得不這麼做。
那些在神佛麵前不敢說的事,看來今天還是要菩薩麵前說破了。
張夫人最後看了眼慈眉善目的菩薩,轉身望向顧曇。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破的了。
顧曇放下手中茶盞,朝崔老夫人看了眼,對方會意,輕輕敲了敲桌麵,屋中崔家的人盡數退了出去。
同樣的,張夫人也使了眼色,到最後屋子裏就剩下顧曇和崔老夫人,以及張夫人三個人。
屋外秋日冷風吹進來,張夫人渾身打顫,力氣似被抽走,軟軟地坐在蒲團上,艱難開口道:
“顧娘子果然是個明白人。今日的確是小婦人特意攀上來的。是我們家有一份投名狀交給太子殿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曇出聲打斷:“那為何不直接遞交到太子殿下跟前,而是要轉到我這裏?”
張夫人聞言,忍不住鼻酸。她當然是明白為何老爺要迂回著來。
並不是他不想,而是必須要這麼來。
“顧娘子可以等小婦人說完後再決斷。”
張夫人死死咬著唇,半晌才輕輕說了起來。
張洪安科舉出仕,發誓要為百姓做一番事。可真等他當差上朝後,發現根本和他想得不一樣。
朝堂上派係林立,他不想站位,可哪裏容得下?
更何況,他的妹妹進宮做了皇帝的妃子,雖無子,卻養了個皇子在膝下。
這層身份並未給他帶來多少的便利,反而處處被人針對。
迫不得已下,他為了自保,隻能是私底下選了個隊。
可誰能想到,先太子沒多久竟然謀反,牽連到一係列的官員。
幸好,張洪安沒有被牽連進去,更是沒多久後收到一份東西。竟是先太子出事之前安排好,讓人送給他的。
那是一份要命的東西,隻要交上去,先太子的案子就能洗清。
可他不敢。
他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將那些人扳倒,若是一個不甚,自己和家人都要搭進去。
張洪安退縮了。把那份東西、藏了起來。
蕭暄剛回京那段時間,張洪安也想著要不要把東西交出來。
可看到皇帝對他的打壓,他又不敢冒險了。
更要命的是,不知哪裏走漏了風聲,九皇子身邊的謀臣竟然聽說他手中有這樣一份東西,讓他交出去。
就連從前看起來是小可憐般的九皇子這會也有了野心。
張洪安不願意。
那些人竟打起了慈濟院的主意。
想要在慈濟院裏,打著收養無家可歸孩子的目的,做這拐賣孩童的勾當。
這讓張洪安怎麼接受得了?
他從前想為百姓做事,受限太多,迫不得已選擇到了慈濟院做主事。
怎麼可能為那些人開這個口子?那他對得起自己讀的那些聖賢書嗎?
可若是他不從了那些人,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一時間張洪安心灰意冷的,明麵上還是慈濟院的主事,可實際上,已經被九皇子那邊派來的人架空了。
本以為就會這樣下去,沒想到峰回路轉,出現了顧曇這個不定數。
顧曇本以為聽完張夫人的事後不會驚訝,卻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牽涉到先太子的案子。
也就是說如果東西拿到,不僅先太子的案子,就連牽連在其中的父親也會洗刷清白。
她隻是有點疑惑:“先太子為何把東西寄到張大人那裏?”
雖說父親的事務她不是全部都清楚,可有往來的人裏頭她大概也是知道的。
其中並沒有張洪安,否則也不會在初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點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