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宗安和宋績踏著壯馬飛奔進豐都,提前知道的官員紛紛跑到城門口夾道歡迎。
兩位年輕的將軍是大淵王朝的驕傲,百姓們也跟著一起歡欣鼓舞。
然而姚宗安與宋績卻不敢享受這種榮耀,深知左珩在等著他們救命。
從城門口到皇宮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一段路途,他們走得異常艱難。
天起帝的詔書在半途就下了出來,不是關於姚宗安和宋績,亦不是關於左珩,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蕭家。
幾十年前的舊案,竟在這個節骨眼上沉冤昭雪。
宋績完全不知內裏,姚宗安卻忽然喪失動力,他仰天長嘯:“遲了,到底遲來一步!”
在宋績的一再追問下,姚宗安才把藏在左珩身上的秘密全部告知給他。
“左珩待你好,就是把你看成當年的自己,他不想讓你像他一樣痛苦,才竭盡全力幫宋家平反。”
本就在失控邊緣的宋績,風一樣在豐都街市上禦馬狂奔,默默守護他這麼多年的大哥,竟是因為這麼痛心的原因。
姚宗安在後緊追,“宋績,要給我冷靜點!”
“要我怎麼冷靜,他護我這麼久,我對他的事卻全然不知,你們都當我是傻子!”宋績邊騎馬邊咧著大嘴哭泣。
二人不久已來到皇宮門外,他們倆總算得以平步青雲,可左珩呢?
“他是不是真太監?”宋績癡癡地問,“別告訴我連這種身份都是假的?”
姚宗安緘默不語,算是承認下來。
宋績一拳頭砸到姚宗安胸口,“你知道,許宛也知道,你們全都瞞著我。”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蕭家已被平反,左珩大抵已不在人世。”
姚宗安痛苦至極,要是再快一兩個時辰回京,是不是還能救下左珩的命。
“那許宛的孩子……”
“一定是左珩的,康王應是替他們承擔了所有。”
在馬上進入寶相殿前,二人停止交談。
周漢白和鄧金言皆候在殿外,他們把左珩已死的消息擺在臉上,左珩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天起帝果然與他們倆唱一出大戲,先是大大地讚賞肯定了二人,又當場允諾新官職和賞賜。
宋績斬下薩度的首級,一躍封為禁軍大都督,掌控整個豐都的防禦事宜。
姚宗安則調離校事廠,接任虎賁營統領的位置。
至於賞賜更不計其數,畢竟與烏胡打這場戰役,沒花費國庫半分錢。
反倒是那些權貴和大商賈,因為這場戰爭損失慘重,被左珩扒了一層又一層的皮。
他們不敢恨天起帝,隻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轉嫁到左珩身上,彈劾左珩的奏折堆滿司禮監。
都察院那邊更是搞起聯名上疏,是天起帝強壓著通政司,才沒讓奏疏遞上來。
一席話敘畢,把姚宗安和宋績將在原地,天起帝料他們也沒法子再開口給左珩求情。
哪承想宋績完全不為所動,到底跪下來重重磕頭,懇求天起帝饒過左珩一命,哪怕貶為庶人攆出豐都也好。
天起帝怎麼會讓左珩活著,隻有他死了,他在位七年的所有醃臢過往才會永遠湮滅。
宋廣一案的真相,左梵山和左珩為他擦過的所有屁股,除掉過的所有人,才能永遠被人遺忘。
“他死了。”天起帝神經質一樣變了臉,“就在你們進城前,畏罪自盡於宮衛地牢裏。”
姚宗安隻覺五雷轟頂,霎時淚流滿麵,一切都如他所料。
宋績恍惚地站起身,無視天起帝轉頭走出寶相殿,從鄧金言到周漢白,所碰到的每一人,都被他痛打好幾拳。
“陛下恕罪,宋績他隻是一時糊塗。”
姚宗安僅剩點理智,他明鏡兒餘下的殘局得自己替左珩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