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
“阿大……我餓了……”
“阿大……我餓了……阿大……”
聲聲呼喚如嬰兒鳴喚，帶著微弱和彷徨，似從那九幽之地而來，空蕩飄忽，沒有一個準確的發聲點。
莊青尚還在夢裏，他淬煉了一次大周天，剛眯眼過去。
“誰……是誰在喚我……我不是你的阿大……”
莊青嘴巴開闔，說著夢話，他額頭盡是汗珠，全身一陣一陣的抽搐，呼吸頻率愈來愈快，大口喘著粗氣，他雙手無意識的伸到前方，似要抓到一點什麼東西。
在夢裏，他看到自己身處在一片著眼望去，無邊無際的血海裏，那血海翻騰起伏，一浪剛止，一浪又起，前後左右都沒有盡頭，莊青在內裏浮浮沉沉，就快要淹死過去。
“啊……”
恰在此時，棚房內傳來一聲慘呼，將許多人都驚醒了過來。
莊青全身大汗淋漓，立時翻身而起，他急促著呼吸，望著棚房內，見到仍是熟悉的場景，不是夢中那恐怖的血海，情緒慢慢平複下來。隻是麵色仍還是慘白泛青，而且全身乏力，陣陣發冷。
棚房內沒有掌燈，縱是衍氣者，也不能看到丈遠之物。
那慘叫聲音叫喚了幾聲後，接著便是一陣廝打聲，那聲音不再慘呼，而是怒喝，道：“哪個賊日的打我，驢日大的，我與你拚了！”
此時已是三更天，棚房內多數人都被吵醒過來，這二百號人被攪了好覺，個個惱火不已。
“哪幾個挨千刀的大半夜的吵死呢？要爺爺們過去賞你幾拳頭？”
“是要殺人麼？殺人就快些殺，吵鬧個球！”
在聲聲喧嘩裏，齊雲的聲音亦響起，他的聲線雄厚渾圓，剛自出聲，便壓倒了棚房內各處嘈雜。
“我不管你們是誰，我現在開始數十息，十息過後，哪個地方還有聲音攪得我睡不著，齊某保證今兒個晚上會讓你睡得很香。”
“現在……一……”
齊雲喊到三時，棚房內多處聲音都已經斂去，唯有先前廝打的地方還在繼續。
“八！”
“九！”
“十！”
十聲落，十息時間到，廝打的雙方各自哼哼，也差不多沒了動靜。
莊青根本無暇他顧，他現在整個心神都還沉寂在方才的夢境裏，那小兒的呼喚聲音和血海夢境，真實的讓人驚悚。
邊上寧山馬賊雖然不忿齊雲的霸道，卻也隻有各自冷笑，沒有發聲挑釁。
“不好……這是怎麼回事？我感覺我現在氣虛體乏得厲害，這絕對不是一個噩夢便能造成的。”
莊青看也不看棚房內的變亂，半夜廝打常有發生，多是有人挨到半夜趁人不備，施以暗拳，一般不會發出多大聲響。今夜這想要殺人的應該是個新人，許是餓得慌了，想要進組便起了狠心，瞄準了一人，挨到了半夜就開殺了。
“三兒？”
莊重聽到莊青的喘氣聲，爬身過來，抓著莊青的手，訝然道：“你怎麼了，三兒？怎麼這麼冷？發冷了麼？”
莊青一陣陣惡心難受，兼且還頭暈乏力，他在陰暗裏勉強一笑，沙啞著聲音道：“沒事，二哥，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