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星月帝國遠征軍大本營裏十分寂靜。許多營帳裏的燈都熄滅了,忙碌了一天的將士們早早就休息了,他們要養精蓄銳,好在第二天進行更殘酷的戰鬥。
尹川王烏海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站在帳篷的窗前靜默著。他可能是遠征軍裏最悠閑的人了。他一天到晚無事可幹,白天一不小心就睡多了,晚上當然就睡不著了。
他將胖胖的手臂平直地伸展開來,然後睜著眼睛望著窗外那黑咕隆咚的一片,認真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先是深深吸氣,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吐的時候,手臂自然下垂,吸的時候手臂再慢慢地抬起來。早先,烏海圖有個心悸的毛病,後來跟一個尹川的神醫學了這套吐納導引之術,病就漸漸好了,他也就沒有堅持練下去。這些天不知怎麼了,他這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才在這深夜裏練功。
烏海圖的病也曾驚動了羽林大將軍吳曙天,自從派藍玉的左路軍駐守安平鎮之後,吳曙天對烏海圖的態度變得異常親切和關愛。當吳曙天得知他犯了這病,連忙派隨軍的大夫來給烏海圖醫治。
大夫問:“王爺這些天是不是常常飲酒?”
烏海圖點點頭說:“是的。”
“王爺的房事是不是比平時多了些?”
烏海圖皺著眉頭問:“這你都能看出來?”
“請王爺告訴我是不是?”
烏海圖點頭道:“是。”
“王爺最近的睡眠不深,常常夜醒,醒了就睡不著?對不對?”
“對。請問大夫,可有藥醫治嗎?”
大夫笑道:“我給王爺開兩副藥吃吃吧。但是這藥隻能治標,不能治本啊。王爺這病乃是心情愁悶所致,若是王爺凡事能放寬心些,這病自然就好了。此外,王爺年紀大了,這飲酒和房事還是應該節製一些才對啊。”
烏海圖苦笑著對大夫表示了謝意。從此烏海圖遵從醫囑開始吃藥,同時獨睡禁酒。沒想到這藥還真挺靈驗,烏海圖這心悸的毛病有所減輕了。
自遠征以來,吳曙天對烏海圖雖然暗地裏有所防範,但表麵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可是這兩天,吳曙天對烏海圖卻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他先是把烏海圖的營帳搬到自已的營帳旁邊,說是有事商量起來方便。可一連好幾天,吳曙天連一個照麵都不打,更不必提商量事情了。此外,吳曙天還派羽林軍在烏海圖的營帳外麵設了兩道崗,說是為了副帥的安全。可是連烏海圖的內侍都無法自由出入,烏海圖當然就更不行了。烏海圖心裏明白,藍玉那邊肯定出事了,吳曙天怕他逃跑才把他軟禁起來的。至於藍玉那裏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當然不清楚,他越不清楚,心裏就越著急,越擔心,這心悸的毛病也就越厲害。為了緩解病痛,他隻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地練這吐納導引的功夫了。
烏海圖練了一半,突然聽到屋裏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他不由得好笑,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站在自己床前的侍衛在打盹。烏海圖被軟禁起來之後,他的老管家烏大擔心王爺的安全,特意在烏海圖的床前加了一個崗。
烏海圖走到那名侍衛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睡了,小心著涼。”
“啊!王爺,屬下該死,屬下睡著了。”侍衛醒過來,連忙惶恐地就要跪下。
“沒事,沒事。”烏海圖用那雙溫暖的胖手將侍衛扶住了,親切地,如話家常地問道,“你多大啦?”
侍衛感激地站起來說:“啟稟王爺,我二十一歲了。”
“老家哪裏?”
“啟稟王爺,我是東川府龍山鎮人。”
“家裏還有幾口人啊?”
“啟稟王爺,家裏還有五口。除了媽媽之外,還有一個奶奶,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父親前兩年得病死了。”
“噢,家裏的負擔還挺重的啊。”
“是的……”侍衛的眼眶有些溫潤,他靦腆而又小心地問道,“王爺,我想等打完仗就回家去看看,不知王爺可否恩準。”
“當然,當然。”烏海圖連連點頭。
侍衛激動得熱淚盈眶,向烏海圖行禮道:“多謝王爺。”
烏海圖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心裏卻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呢?哪裏有權力恩準他們啊。想到這裏,烏海圖歎了口氣。
兩個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烏海圖看這名侍衛臉上有困倦的神色,而自己一點睡意也沒有,便決定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會兒。烏海圖生性隨和,而且對下屬一向仁愛寬厚,這種推衣讓食的事時常發生,這名侍衛也就沒有推辭,便懷著感激的心情躺下來睡了。
烏海圖又站到窗前伸展手臂練起功來。正當他的手臂伸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窗前有個黑影一閃,他機敏地低下了頭,鑽進了窗戶旁邊的那張桌子下麵。
烏海圖看到一個穿著羽林軍製服的士兵,手裏倒握著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潛到窗前,然後如鬼魅一般從窗外跳進了自己的營帳,直撲自己的臥床。那名士兵來到床前,手起刀落。剛才躺到床上的那名侍衛的人頭就從床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