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我?還有你吧?”
“錯~!”伯爵得意洋洋地揮揮手中細長的手杖:“別說十二架,那種小孩子玩意就是再來一千兩百架對我也沒用,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我是阿瑟菲伯爵!博古通今英俊風liu魅力無法抵擋的暗夜貴族!我說出的話就是真理!”伯爵輕快地挽了個杖花,杖尖輕輕地在少年的肩頭一點:“明白嗎?”
少年呆呆的望著一臉狂妄和高傲的伯爵……
他忽然大笑起來,本來冰冷的麵龐上像浮起一抹燦爛的陽光,他笑著一把搭住了伯爵的肩膀:“是啊!也許你說的就是真理!我不應該想那麼多的,哈哈哈!”
伯爵好像有點不習慣的瞄了瞄初夏搭在他肩頭的那隻手,似乎想掙脫開去,但終究沒有動,於是隻好也跟著笑了起來。
便在此時,蘇菲兒已經滿麵春風的推門而出,瞧見兩人親熱的樣子,立刻臉色大變,倒退了一步。
“你們兩個……幹……幹嗎那麼親熱?”
“您那是什麼表情?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不健康的事啦?”
“哎,她的臉紅了,你看見了沒有?”
“…………”
※ ※ ※ ※ ※ ※ ※
如果你問一個老饕伊爾卡薩布哪家酒店的東西最好吃的話,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森林遊唱!”
如果論麵積的話,“森林遊唱”在伊爾卡薩布隻能算是三等規模的店子,遠遠比不上第一大酒店“露雨樓”,至於談到裝飾和氣派,前者更是嘡目其後,拍馬也及不上的。
但就是這家算不上大的酒店“森林遊唱”,自從開業的那天起,每天由開業一直到打烊,永遠是顧客盈門,除非是事先預約,否則就得乖乖的排隊,等待某位心滿意足擦著油汪汪的嘴巴的食客讓出位置來才行,據說還有過脾氣急躁的食客因為爭搶一張桌子動起拳頭的先例,由此就不難看出“森林遊唱”在食客們心中的地位了。
“森林遊唱”最著名的招牌菜“黑森林火腿” ,是用一整隻豬的後腿用蜂蜜和特製的香料醃製,再經過該店的廚師們親手加工而成,抽去中間的腿骨,整隻火腿可以切成像紙那樣的薄片,味道奇香無比,配上該店自釀的杜鬆子酒,直是讓人欲罷不能,連舌頭也要吞下肚去。
“呃……!”初夏被滿口的食物噎住,麵皮漸漸發紫,他用力的扼住咽喉,拚命的向坐在一邊的蘇菲兒和伯爵擠眉弄眼。
伯爵笑眯眯地遞給他一大杯杜鬆子酒,看著他一口氣灌了下去:“慢慢喝,不用著急,這酒後勁很大的。”
“哈——!”初夏打了個飽嗝,滿足的放下酒杯:“好過癮啊!真沒想到這裏的東西這麼好吃!”
“哦?”伯爵饒有興趣地托著下巴:“你的世界沒有這樣的東西可以吃嗎?”
吃飽了的少年明顯心情大好,說話也痛快了很多:“當然沒有了!我那個鬼地方別的都還好,就是吃的東西全部是人工合成的,對付著填飽肚子還成,那個味道嘛,簡直就像是風幹了的動物皮毛。”
“很有趣的比喻,不過您吃過風幹的動物皮毛?”
“噢,那味道……”,初夏誇張的以手撫額:“我曾經在模擬生存訓練的時候吃過,我真不願意回憶起那破玩意的滋味……”
“模擬生存訓練?那是什麼?”
“模擬生存訓練就是……呃,這麼說吧,我是個軍人,那是我所隸屬部隊的一種比較特別的訓練方式。”
“噢!?你是騎士?”伯爵和坐在一邊的女孩對視了一下,兩人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幽默的事情一樣狂笑起來。
“……???你們幹嗎?有什麼好笑的?”
蘇菲兒用力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依舊不可抑製地大笑著:“……這是我今年以來聽說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哈哈哈哈~!!!”
“的確如此。”伯爵咳嗽了一聲:“老實說我也見過各式各樣的騎士或士兵,他們都是十分出色的軍人,但我不得不抱歉的說……我從沒有見過像您這樣的軍人,或者說……您就像……就像……”
伯爵一時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一邊毫無風度放肆大笑著的少女喘息著補充道:“……就像,就像是個小流氓!哈哈哈哈~!!!”
“真是失禮了,嗬嗬~!”伯爵在努力使自己的麵部肌肉不至於抽搐得太過厲害:“不過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哈哈哈哈~!”
“你們說得那算什麼狗屁軍人?”少年嗤之以鼻,“我可不是那種決鬥之前會丟給對方一副手套的白癡騎士,我是隸屬於聯邦直屬部隊最精銳的特種士兵,像我這樣的士兵整個聯邦不超過一百個!”
“啊噢,那麼恕我冒昧,了不起的士兵先生。”伯爵忍著笑問道:“您今年多大了?”
簡單的問題卻讓少年臉上原本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僵死了,他本來靈活跳動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洞和了無生氣,似乎生命被某種邪惡的魔法瞬間吸走了一樣,現在坐在那裏的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蘇菲兒在若幹時日之後的一次閑談中曾提起了當時的情景:“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在一瞬間變得那麼可怕,就像是靈魂離開了身體,他那毫無表情和生命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栗,難以想像他原來所處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竟然可以把一個人變成那樣。”
聽起來初夏的聲音就像是透過了無比幽深的海底才勉強傳上來的,他的聲音顯得極其古怪而幹澀:“……不……我不知道。”
“怎麼會?難道父母沒有告訴過你嗎?”蘇菲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少年像是用盡全力才擠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片刻之前還是滿麵陽光的他現在卻像是個癮君子毒癮發作一樣,蜷縮著身體活像隻蝦米一樣趴在餐桌上,修長的手指深深的埋入了黑亮的發絲之間,大顆的冷汗從額頭上滑落,嘴裏隻是機械的重複著:“……不,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伯爵飛快的架起失神的少年,給蘇菲兒丟了個眼色,當先走了出去。
“為什麼是我結帳……我是他們的管家嗎?”心情極度不爽的少女氣哼哼直起身來,眼角一閃瞟見一邊畏畏縮縮的侍者:“幹嗎?我又不會吃了你!”跟著她又惡聲惡氣的指著周圍竊竊私語的眾食客:“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都給我低頭吃飯!!!”眾人被她凶悍的氣勢嚇到,都噤若寒蟬的低下頭去。
良久,侍者才抬起頭來,剛才還一臉凶狠的女孩已經不知去向,望著桌子上的那一大堆碗碟和殘羹剩飯,可憐的人結結巴巴的擠出幾個字:“啊,她沒還沒付錢呢……”
初夏慢慢的走在伊爾卡薩布的大街上,太陽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各式各樣的人熙熙攘攘的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人對這個失魂落魄的黑頭發少年多看一眼,人們都在為自己的生計而奔忙。
這裏的人好多啊……看上去比聯邦最繁華的商業街上的人還要多,可為什麼感覺他們都離自己很遙遠呢?這個世界也沒有我的位置嗎?對啊,這不是我的世界……
頭又開始疼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被從身體裏抽出去似的。好難受啊,可能這就是植入手術的副作用吧?
我不要在這裏……我要離開……,邁著虛浮的腳步,初夏繼續搖晃著向前走去,神情迷惘的他不時撞到路上的行人。不過也許因為少年看上去柔弱無害的麵龐,許多被撞的人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搖搖頭走開了,甚至還有幾個年輕女孩臉蛋紅紅的看著少年的背影懷春起來了。
伯爵跨著優雅的步伐,慢悠悠地跟在少年身後不遠的地方。小巧的手杖在他的手掌中靈活的旋轉著,那悠閑的樣子仿佛這裏不是喧雜的街市,而是在自家的後花園閑庭信步一般,風度之佳,一時無兩,倒是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看見沒有?看見沒有?那才是真正的貴族!多麼優雅的風度啊……”
“哎,原來貴族都是那個樣子走路的啊!不過他的頭發可真漂亮,是不是假發來的?”
“閉上你的臭嘴法林!你這輩子隻配和豬住在一起,不要妄想成為貴族!”
“哈哈哈哈哈~!”
“…………”
把這些話聽在耳朵裏的伯爵隻是若無其事的笑笑。
淡綠頭發的少女帶起一陣香風輕輕地停在伯爵的身邊,由極動變為極靜的過程絲毫不見拖泥帶水,令人賞心悅目。
“好身手。”伯爵微笑著鼓掌:“不愧是‘精靈的舞步’,果然非同凡響。”
“哪裏,獻醜了。”蘇菲兒有點緊張的笑了笑,畢竟她的臉皮還是薄得很,在輕鬆捉住自己的這個變態伯爵麵前,她還沒有膽子吹噓自己本領了得,對著大陸賞金榜上排名第七的家夥還是恭恭敬敬的比較好一點,不然的話可是前途黯淡哪。
蘇菲兒望望在前麵走“S”形的少年,撇了撇嘴:“他還好吧?剛才我們好像也沒說什麼不是嘛?”
“我也不知道。”伯爵回過頭來神秘兮兮的一笑:“不過我感覺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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