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表情忽然有點認真起來,他很注意的聽的長老的話,不時的還插上幾句嘴。
“好像有點不太妙。”說了好半天之後伯爵才回過身來說了這麼一句。
“這個小孩是長老的小孫子。”伯爵說道。
“什麼?”“胡說!爺爺怎麼會把自己的孫子送去活祭?這老家夥撒謊!”蘇菲兒和初夏兩個人同時叫了起來。
“你們兩個小鬼先不要吵,聽我把話說完。”伯爵毫不客氣的在兩人的頭上各敲了一下:“他們這次舉行的並不是祭神的儀式。這個部落裏流傳著一個傳說,據說他們的祖先被魔鬼下了詛咒,但這詛咒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應驗到誰的身上,長老說從他記事的時候起已經有五代人沒有出現過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伯爵伸手指了指縮在地上的小孩:“這次的詛咒應驗到他的身上了。”
“啊!”正在替小孩解開繩子的盜賊像被蛇咬到了一樣跳開去,女孩子對這樣的事總是很敏感。
“很不幸的是這種詛咒會傳給接觸過的人,哎,真是太不幸了。”伯爵的腔調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在幸災樂禍:“因為避免這種詛咒在部落中傳播開來,每當他們發現誰的身上出現詛咒的時候,就會用他們祖先流傳下來的神聖辦法——火葬,來消除那個詛咒,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部落正常的繁衍生息。”
“放屁放屁!就因為一個什麼活見鬼的詛咒就要燒死這個小孩!?這是什麼狗屁規矩!?”一直在靜靜的聽著的初夏忽然暴怒起來。
“他們多少年來一直就是這麼過來的,不是嗎?”伯爵一副不幹我事的樣子,他指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孩:“隻不過這次輪到的是他而已。”
“不對!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初夏的火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大,他煩躁的在原地走來走去,不時還狠狠地踢著地上的沙子。
長老這時候早就抱著那個小孩,一老一小嚎啕大哭起來,長老的雍容氣度早就丟到了九霄雲外,現在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疼愛小孫子的可憐老頭而已。
“對了,阿瑟,他們所說的詛咒發作時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現象?”轉了半天圈子之後的少年終於抬起頭來。
“有的,發作的時候先是人的皮膚變黃,跟著惡心、全身無力,再後來頭發脫落,指甲開裂,大概一個半月左右就會去見他們的大神了。”
“聽著倒像是什麼惡心的疫病似的……”蘇菲兒皺著眉頭說。
小夏的眼睛一亮:“對!你說的對啊!哈哈哈哈!”突然起來的他突然抱住蘇菲兒猛親了一口。
“呀————!!!”一不小心慘遭“偷襲”的少女羞憤交加,捂著被親到的臉蛋發出超高分貝的尖叫。
“阿瑟,你告訴長老安排一個幹淨的房間……靠,這鬼地方根本沒房子,算了,找個幹淨點的帳篷吧,我也許能治好他孫子的病!”小夏一臉興奮的樣子,看上去信心十足。
“噢?哦!好,我這就告訴他。”伯爵看上去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他有點好笑看著眼前興奮地搓著手走來走去的少年:“嗯,小夏,你做過醫生?給人治過病?”
“沒有!這是第一次!”少年回答的十分幹脆。
“啊?可我看你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
“試試看唄!反正死馬當做活馬醫,大不了把這小鬼治死了我們拍拍屁股走路。”少年一臉不負責的表情。
“……你以為他們會那麼容易的放你走路嗎?”
“咦?不是還有你嗎?”少年一副不解的樣子。
伯爵看著麵前朝著自己露出一臉“白癡”般笑容的少年,突然從心底湧起一種想掐死這小子的衝動。
達爾達斡人的氈房是用大片大片硝製過的動物皮革搭建起來的,皮革與皮革之間全部都用很結實的麻線縫合起來,即使是在沙漠的惡劣天氣中,也很少出現被風吹壞的情況。要是硬要說缺點的話,隻能說這種氈房看上去不那麼美觀了,各種顏色不一的皮革拚在一起搭建的氈房,如果遠遠望去的話,很像是落在沙地上的……那種顏色不是很一致的……或黃或白或綠的……鳥糞。
當然,達爾達斡人自己是不太看重這樣的問題的。他們認為在沙漠中,選擇一樣物品的作用首先需要考慮的便是實用,至於美觀或者藝術性什麼的問題他們是不考慮的。在他們看來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藝術之類的東西他們是從來不欣賞也不懂得欣賞,這就是他們的處世原則。所以達爾達斡人對物質的要求很低,對大部分的東西也並不太奢求,這是他們的先祖給他們留下來的最為寶貴的財富。
不過這種財富無論是在藝術氣息濃厚的蒂比裏斯人或是愛好一切美麗事物的薩頓人的眼裏無疑都是不可思議的。這兩個國家的人都是屬於那種即使要被吊死,也要和劊子手討論絞索上的結打的是不是足夠漂亮的白癡。
伯爵坐在氈房門外的小馬紮上,用剛從湖邊摘回來的嫩綠的草葉反反複複的吹奏著同樣的一首樂曲。那樂曲隻有很簡單的幾個旋律,來來回回就隻是那樣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但卻不會使人產生厭煩或者難聽的感覺,相反聽久了還會讓人覺得既寧靜又很平安。太陽已經就快要沉入地平麵了,剩餘不多的最後一點輝煌灑在這個如同神詆一般美麗的男人身上,那無比炫目的情景不禁讓坐在一邊的少女聯想起了藝術大師郎格雷東多的傳世之作《夕陽下的眾神》。
男人們在湖畔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女人們把醃製好的鹹肉和野味架在火堆上烤著,並且不斷的往肉上灑著香料。不時有從烤架上流淌下來的大滴大滴的油脂掉入下麵的火堆中,於是那火驀然一亮,竄高了不少,險些引燃旁邊正在看著燒得焦黃可口的烤肉咽口水的男人的胡子,嚇得那人向後一蹦,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哄笑,於是那人便破口喃喃地罵著。
一陣誘人的肉香伴隨著清涼的夜風傳出了好遠好遠……
幾個部落的小孩跌跌撞撞的奔跑著、又喊又笑的著互相嬉戲著,絲毫不懂世事的他們竟然圍著坐著一動不動的伯爵捉起了迷藏,坐在一邊的蘇菲兒不禁擔心了起來。
讓她不太敢相信的是那個冷血的家夥竟然沒有什麼厭煩的表示。不光這樣,他居然還帶著溫柔的笑容繞有興致的看著圍著自己跑來跑去玩耍著的幾個小孩子,甚至還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孩子們那亂糟糟的頭發,或者愛憐的拍拍他們的屁股,然後目送孩子們吵嚷著漸漸跑遠……
“……幻覺……一定是幻覺……”少女不斷的提醒著自己:“我看到的一定都是假象,他的舌頭上噴射著毒液,他的血管裏流淌著陰謀,那種天使般的笑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夜族身上的!我不能被眼前的幻覺所迷惑!我要……”
蘇菲兒還在胡思亂想著,氈房的門一下子拉開了。
“快快,你們兩個誰來幫我一下?”少年的表情完全和他醫生的身份不相配。
“怎麼樣?是病嗎?能不能治?”蘇菲兒急急的問道。
“當然能治了,有我這樣的神醫在此,一定藥到病除!”小夏對她的置疑很不滿意。
“那是什麼病呢?”伯爵若有所思的問道。
“Rotor變異形綜合症,嗯,簡單點說呢就是一種很罕見的兒童或青少年期惡性黃疸病。病因是由於肝細胞對膽紅素運轉及排泄產生障礙,使膽紅素返流血循環中,使到結合膽紅素增高,引起黃疸。這是一種變異惡性肝髒病,死亡率是很高的。”
“…………”
“它是一種隱性基因遺傳病,病因是由於他們祖輩中有攜帶這種隱性基因的人,從表麵上看呢他們都是健康的,但每次懷孕生育的時候,胎兒就有8%的機會從父母雙方各自獲得致病基因從而患上遺傳病。而且這種胎兒有30%的機會,像父母一樣帶有隱性致病基因。但奇怪的是這種病並不一定發生在下一代身上,有的時候這種隱性基因甚至會隱藏幾代人才會有一次像這個小孩子這樣的發病。還有這種病雖然會導致傳染,但並不是那麼厲害。”少年不緊不慢的侃侃而談。
“…………大人,您明白嗎?”一臉白癡狀的蘇菲兒問。
“不、不是很明白……”伯爵的樣子也好不了多少:“那麼能治嗎?”
初夏一笑:“當然可以了,所以才要你們幫忙。”
“要怎麼做?”
小夏將一支注射器扔給了蘇菲兒,撩起袖子露出手臂:“這樣的事,還是女孩子比較擅長一點吧?這樣,從我這裏的血管刺進去然後拉動這個……抽一管血出來,大概,嗯,這麼多就可以了。”
伯爵再次目瞪口呆的看著一直微笑著的少年:“……你的血……能治他的病?”
“是啊,聯邦的每個特種軍人都有注射過特製的血清,它能夠中和改變血液的成份,治療並且預防絕大多數的惡性疾病,我注射過了就一定可以治好那小鬼,但可能我的血液裏血清成份要少一些,也許要多注射幾次才會見效。對了,菲兒大姐也接觸了那小鬼,一會也來一針吧,有備無患麼……還有,阿瑟,你那個空間魔法為什麼會把我們傳送到這裏來?難道這是……你早有預謀的?”
伯爵明顯的還處於失神的狀態:“……啊,啊,那個啊,那個魔法的傳送位置是隨機的,我也隻知道大體的方向,控製不了具體位置的……”
“噢~!啊——!那你竟敢隨便亂用那麼危險的魔法!萬一把我們傳送到海底去怎麼辦?下次禁止你使用這個魔法!”小夏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對了,我剛剛想起了一件事。”蘇菲兒盯著小夏,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這個部落裏可能每個人都接觸過這個小鬼,你是不是要好事做到底,每個人都給來上一針呢?”
“哎?”
遠處,夜色中的費倫湖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深翠色美玉,在銀色的月華下閃耀出難以言喻的神秘光澤, 微風輕撫過每個人的臉龐,帶來了節奏歡快的手鼓和和美妙的歌聲。
篝火晚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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