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仲裁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後世一度流傳著很多種說法,當然這些說法之間有著很大的差異,如果綜合起來看的話,實在很難讓你明白他是怎樣的人,因為……你很難看到能有如此之多的性格特點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對於大陸上的王公權貴們來說,他是穿梭於陽光下的惡魔,遊走在黑暗中的死神,他的名字可以令最強大的君主聞風喪膽,跪地求饒。他們嘲笑他是卑劣的暗殺者,下流的陰謀家,他的舌頭上噴射著毒液,他的血管裏流淌著惡毒。可另一麵他們又怕他怕得要死,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他,即使是有一整個的騎兵師團護衛,他也可以像殺雞一樣輕鬆的殺死自己。
商人們總是對他又恨又愛。恨的是他經常連他們身上的最後一條內褲都要騙走,愛的是他總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賺錢高招來。這樣一個人,商人們常常是飽含著眼淚尊稱他是財神和吸血鬼在人間的代言人。
大多數老百姓們說不上討厭他但也談不上喜歡他,他們總是把當做另一種人來敬而遠之。如果有可能的話,很多人都會選擇永遠都不要看見他。
孩子們卻都很喜歡他,因為孩子們都能看到在他身上保留得不多的那一點溫柔和善良。他是很多男孩子的偶像,還是更多小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當然,這可能和他的身高有一定的關係,畢竟在男女平均身高都在零點七五桑特以上的阿斯蒙迪奧大陸,他的身高……這個不提也罷,總之孩子們是比較習慣與和他們差不多大的人混成一片的。
他的朋友們對他的評價也各有不同,就不一一贅敘了,姑且隻選一條比較有代表性的來說:
“除了偶爾有些矛盾,常常說話不算數之外……嗯,基本上是一個性格比較詭異的人——抱歉,您得諒解我,因為我真的找不到什麼比較貼切的詞來形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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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濃濃的烤肉香味直鑽進小夏的鼻子裏,早已經饑餓的肚子現在更是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早晨出發前的時候隻吃了一個不大的黑麥麵包,中午因為貪趕路程沒有停下來吃東西,現在已經是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營地中間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焰,奇怪的是在大火堆的周圍還另外有四堆比較小的篝火在燃燒著。艾米爾正在中間那堆最旺盛的篝火上聚精會神地燒烤著那隻肥大的鬆雞,現在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將混合著蜂蜜的香料一遍又一遍的均勻塗抹在鬆雞的身上,大滴大滴的油脂掉落在下麵燃燒得正旺的火堆上麵,竄起陣陣的火焰。
“為什麼要點這麼多火?這裏晚上有什麼野獸嗎?”小夏將已經洗剝幹淨的十來條串在一起的鱒魚扔給了艾米爾,吩咐他一並烤上。
坐在一根粗大的樹樁上正在看書的伯爵抬起眼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不知道嗎?軍隊出來的人怎麼可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是呀!”一邊的蘇菲兒正拿著把小巧的匕首收拾著一隻野兔:“你不是說自己是最優秀的軍人嘛?這點常識就連部隊裏最低級的列兵也知道呀,或者是……你在吹牛?”她看著小夏一臉促狹的笑著。
“才不是呢!”小夏著急的嚷嚷起來:“我都說了我最擅長的是情報搜集和製定計劃,還有……嗯,暗殺,像這種在地上生火的事我怎麼會有你們知道得多啊?”
“騙人~!你還說過你受過野外生存訓練的~!”
“真的!”少年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嗯,其實那項考核我是不及格啦,後來是拉了幾個人去揍了監考的一頓,他才放我過去的,嘿嘿~”
“不過野外生存對我來說用處不大啊,我又不是那些粗手笨腳的陸戰部隊,學那些玩意做什麼?”接下來他又為自己辯解道:“我們執行的任務,成功了有時候都很難全身而退,失敗了肯定全軍覆沒,學什麼野外生存簡直就是多此一舉,有那個工夫不如多花些時間在事前的計劃安排上。”
“主人,雞,烤好啦!”艾米爾舉著烤得焦黃流油的鬆雞對小夏說。
“哇!艾米爾!你真可愛!”小夏跳過去抱起艾米爾在他的小臉上猛親了一口,然後一把搶過烤雞,樂顛顛的跑到一邊啃去了,不時還從塞滿雞肉的嘴裏擠出幾句含糊不清的話來:“……嗚,好吃……幸福……太幸福了……嗚嗚……”那樣子就像是一隻三天沒吃飯的小狗在搶食一樣。
艾米爾摸著臉站在那裏愣了半天,這才揀起地上的魚重新穿到烤杆上回到火邊開始烤了起來:“菲兒姐姐,阿瑟哥哥,雞,被主人拿去,吃掉了……”男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魚要等一會,才能烤好的……”
“沒關係的,來,姐姐和你一起烤!”這時候蘇菲兒也收拾好了兔子,穿到烤杆上架到了火上。
伯爵放下手裏的書,皺著眉頭說道:“我說艾米爾,你似乎不應該叫我哥哥的……”
“哦,那麼,叫什麼呢?”男孩一麵翻動著烤杆一麵看著他。
“嗯……讓我想想……”伯爵摸著下巴想了半天:“……這太難了,你還是叫哥哥算了。”
“嗯,好的,阿瑟哥哥。”
吃過了晚餐後,天已經漸漸黑了。艾米爾揀了幾根枯樹枝丟進了火堆,又搬了一些草喂飼了那些馬,然後又牽了它們去小河邊喝水,給它們刷了刷身子……
“他可真是個勤勞的小孩,不是嗎?”蘇菲兒望著艾米爾忙碌著的瘦小身影,若有所思的說道。
“一個不錯的仆人,當然,如果再長大一點就更好了,那時他可以做更多的事。”伯爵翻動著手裏的書頁。
“…………”小夏坐在火堆邊的樹樁上,漫不經心的剔著牙。
艾米爾將洗刷幹淨了的馬兒又牽回了拴好,然後把弄熄了邊上的一個小火堆,將殘留下來的灰燼撥到了一邊,然後抱了些樹葉鋪在了上麵,又鋪好了毯子……
“主人,請您,睡覺吧。”瘦小的男孩垂首站在小夏的麵前,乖巧的如同到了嚴父跟前的調皮小孩。
小夏忽然從地上跳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艾米爾,昨天我是答應要教你一些東西……嗯,但你要考慮清楚,我能教給你的都是怎樣殺人和怎樣更好的殺人,你要想清楚,還願意跟我學嗎?”
“願意!”出乎意料的是男孩隨之而來毫不猶豫的回答,竟然沒有絲毫的遲疑:“主人,您是我們,達爾達斡族的大恩人,我已經發誓一輩子跟隨您,所以,即使您讓我獻上生命,我也會馬上照辦的!”大約是心情激動的關係,這一段話艾米爾竟然沒怎麼結巴的就說了下來。
“這樣啊……”某人大概沒想到自己男孩會用這樣堅決的口氣來回答自己 ,本來已經想好的推脫責任的話也不好再說出口,他搔了搔腦袋:“唉,傷腦筋……那就這樣吧!從明早開始,先從基本訓練做起,每天早晚一百個伏地挺身、一百個仰臥起坐、一百個蹲起、壓腿各一百下,然後……”
“喂喂!他還是個小孩子!你想弄死他啊?”蘇菲兒驚叫起來:“不過你說那些……什麼挺身什麼的,是什麼呀?”
“一些鍛煉方法,到時候我會告訴他的。哎~困了……”小夏伸了個大懶腰,抓了抓艾米爾的頭:“早點睡吧,如果你要跟我學的話,以後就不能睡懶覺啦。”說完他便抓過毯子躺了下來。
艾米爾又靜靜地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輕手輕腳的把其他的火堆也都熄滅了,鋪好了毯子,然後又給篝火裏添了些木頭,才鑽進毯子裏躺下來。
夜色更加深重了,籠罩在夜幕下的森林顯得幽靜而陰森,環繞在周圍的大樹仿佛是一個個高大的黑色魔鬼,張牙舞爪地惡狠狠向你撲來……很多夜間活動的生物都出來覓食了,更加幽深的密林深處不時傳出幾聲怪異的鳥鳴,一些綠油油的眼睛若即若離的遊走在周圍,人類的氣息使天性噬血的它們本能的興奮起來,隻是由於野獸天生怕火的習性才不敢靠近這片營地……幾匹健馬因為感覺到猛獸的氣味而不安的躁動起來,低低地打著響鼻,不時用蹄子一下一下刨著地上的泥土……
蘇菲兒和伯爵都已經睡著了,艾米爾還呆呆地想著心事,火堆裏那跳動著的火焰仿佛在他的瞳仁裏閃耀著,反射出異樣的光芒……
“主人……艾米爾……也可以變得像你那樣強嗎?”男孩像是夢囈般地喃喃自語著。
小夏忽然翻了個身:“當然可以了!要是不行我就幹掉你個臭小子,免得出去丟我的人,哼!”他不耐煩地小聲嘰咕著。
原來多生了幾堆火是為了這個啊!感覺著從毯子下麵透上來的暖烘烘的熱氣,小夏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原來野外生活也不過如此嘛,看來以前揍那老家夥一點也沒錯,學什麼野外生存?簡直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哼哼。
嗯……還是早點睡了,答應了艾米爾明早開始訓練他的,怎麼也要裝幾天樣子嘛,小孩子學那些幹什麼?不過是心血來潮而已,過幾天就該忘了……不過他烤的雞還真是好吃啊,做家務看起來也不錯呢~要不要騙他一直做下去?這種不要錢的傻瓜哪兒找去,嘿嘿嘿嘿……不行,總帶著個臭小子跑來跑去的可不得了,再過幾年他長大起來就更糟了,還是丟開他跑路比較理想……
“…………”
就在胡思亂想中,小夏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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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脆的鳥鳴傳入了耳中,伴隨著早晨森林中所特有的新鮮空氣,盜賊小姐揉著惺鬆的睡眼,打著哈欠爬了起來。
“早晨好啊,美麗的小姐~”坐在一邊樹樁上的伯爵愉快地向她問候著:“天氣真好,不是嗎?”
從小河邊傳來的一陣吵鬧聲引起了蘇菲兒的注意力:“笨蛋!把腿伸直!腰部肌肉要用力!不行不行!動作不標準,重新再來!”小夏一隻腳踏著艾米爾的雙腳,惡聲惡氣的指著他的鼻子罵著:“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瘦得像個娘們似的!啊?還敢曲腿?給我重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