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2 / 3)

小夏在馬紮上坐下,把男孩招呼過來,大狗也跟著跑了過來,大模大樣站在他們兩個中間。小夏向它故意一揚手,表示不喜歡它,大狗立刻縮頭弓背向他低聲咆哮起來,男孩使勁吼著大狗讓它走開,大狗不服,委屈地伏下身鳴鳴低吼,惹得小夏哈哈大笑。

他從背包裏拿出塊從鬆藍軍隊裏抄來的劣質巧克力,一掰幾半,氈房裏的人各分一塊。男孩不由分說就往嘴裏放,少女卻遲遲沒動,看了一會兒男孩,她才漸漸的試探性的把巧克力往嘴裏放。很快她就嚐到了甜頭,像男孩那樣大口吃起來。大狗看看男孩,又看看少女,忽然把頭側向馬格“嘶嘶”地叫起來,十分不滿的樣子。

小夏又拿出兩大塊送給了女主人和老人,她們都接了,笑得很開心。男孩很快吃完了,又向小夏伸出手來,小夏搖搖頭,比劃著肚子,做了一個吃多了肚子會爆掉的手勢。

現在男孩已經喜歡上小夏這個漂亮的大哥哥,倒是大狗的樣子有些複雜,小夏逗它,它也不再吼叫了,但總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七八兩月是草原一年中最旺盛的季節,日照充足,河水清淺,牛羊安詳,是草原人享受大自然的季節。第二天,小夏又陪著男孩玩了一天,他的坐騎已完全恢複過來,和大狗一起跟著他們。下午,小夏比劃著告訴牧人,他的身子已經完全好了,他想明天走。

這個問題昨天他就提出來,本來他說可以再待兩天,但他知道這裏單純潔淨的生活並不屬於自己,或者說,至少眼下自己還不能心無牽掛的在這裏一直待下去。眼下需要自己負起責任要做的事實在不多,也許將來功成身退的時候,自己可以來這裏終老吧?

夜深人靜時,無法入睡的小夏捫心自問,自己真的能接受這兒的生活嗎?如果不能,還是早些離開。這家人像聖徒一樣單純可愛,他們屬於草原,而他不過是一個過客。如果他想做什麼自是完全可以,但他不能。

盡管在這裏他完全可以不負責任,但他依然不能。在他的心目中是少女和他的家人們都是崇高的,他們感情篤厚互敬互愛。而自己不過是個淪落至此的可憐小子,這數日的經曆已足可以讓自己懷念一生。還是讓這份難得的純潔就這樣保持下去吧,何必要親手讓這份回憶支離破碎呢?自己一手摧殘掉的美好已實在太多啊……

第二天一早,牧人全家出動為小夏送行,女主人給他裝了許多吃的喝的,男主人親熱的與他擁抱,老人駝著背在陽光中,手撚數珠看著他,眼白飽含著陽光。

小夏騎上馬,少女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堅持要看著他走一程。小夏急忙要下馬,少女卻不許,就那麼扶著馬隨小夏走了一程,大狗圍著馬兒跑前跑後,男孩子也跟著。

送了一程,小夏停下馬,就從馬背上俯身摟了摟少女,要她們回去。少女這才停下,小夏揮著手漸漸遠去,走出很遠了,回頭望望,茫茫草原盡頭分站著牧家男主人、女主人、少女、男孩和大狗的身影,再往後,則是老人,像大地上的浮雕,一動不動。

當此時刻,向來都是心性淡漠的小夏忽覺得眼睛一熱,兩行淚水就那麼毫無來由的流了下來……

飛奔的馬兒很快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天際隱隱傳來牧人憂鬱蒼涼的歌聲:

那一天雄鷹過山崗……,

回頭望,回頭望……

清晰的身影,很蒼涼……

天那麼低……

草那麼亮……

振翅遠飛的雄鷹啊……

越過那山崗……

※ ※ ※ ※ ※ ※ ※

最後的,也是最初的那隻兀鷹消失了,風也就消失了。整整一天天空晴朗,鷹是天空惟一的標跡。太陽早已沉落,現在正從前麵高地上收回它那的淡淡最後的餘暉。大地暗下來,變得異常靜默。遠處的那條河流由於突然失去光感,變得無精打彩,呈現出原有的荒涼與羸弱,在這垂暮時刻它甚至預先遁入夜色,變成一道掠影,一道大地的劃痕。

胯下的坐騎開始噅噅的叫,它累了,它的叫聲同早晨的叫聲已經完全兩樣,正像那條河已不是早晨的河。

按照牧人家的說法,隻要看到那座圓頂的草山,都爾卡蘭就不遠了。一縷青煙正從那後麵冉冉升起。小夏翻上了高地,看到了下麵一片並不旺盛的燈火。

都爾卡蘭在草原英雄傳說中是個古鎮,但像一切遊牧民族很少留下地麵建築一樣,現在的都爾卡蘭實際上是一個新興的市鎮。街區主要由白樺木搭建起來的房屋構成,一些用青磚和泥漿構建的屋宇雖然正在崛起,但卻是稀稀落落,尚未構成街景。倒是那些街頭簡陋的但燈火通明的小店和露天棚子構成了這裏的繁榮,幾乎所有的店鋪內都有喝得醉醺醺的漢子唱著粗野露骨的下流歌曲,空氣中到處充斥著烤肉和劣酒的氣息。

小夏騎馬穿過夜晚的街市,放眼闊步,當真是擺足了心目中遊俠的架勢。隻是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不但沒有誰多看他一眼,反而招來了幾名流鶯圍著自己糾纏不休。那幾個女人見他生得出奇俊俏,竟說像他這樣的貨色那是一輩子也遇不見到,今兒個就是倒貼錢出來也要伺候他一宿,吵吵鬧鬧的說什麼也不走,倒讓小夏又羞又氣的鬧了個大紅臉。最後沒奈何之下,隻好抽刀擺出凶狠嘴臉來咆哮了幾句,這才嚇走了這些“瘋狂”的女人,自己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